昂热·皮都在他姑母的推荐下,被神甫接受了,成了他的学生。皮都对此感到相当不快,因为他那东游西荡、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得不就此结束了。老姑娘却感到很得意,跑去拜访公证人尼盖,告诉他说她不仅按照大夫的意思做了,而且甚至还超出了他本来的愿望。大夫只要求昂热·皮都有个体面的职业,而她为他做的却远远超过了要求,她让他去接受一种十分良好的教育。她送他去哪儿接受这种教育呢?就是大夫每月花费五十个利弗尔让塞巴斯蒂安·吉尔贝在里面念书的那所学校。

事实上,皮都接受教育是免费的,但是没有必要把这件事说给吉尔贝大夫听。即使他知道了,人家照样认为福蒂埃神甫是个公正无私的人。他象至高无上的主那样,张开胳膊,说道:“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过他虽然慈善地张开双臂,两只手里却拿着一样武器。一只手拿着一本《拉丁文入门》,另一只手握着一束荆条。因此,在大部分时间里,福蒂埃神甫并不象耶稣那样接待那些伤心痛哭的孩子,等他们得到抚慰之后再把他们送走,而是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战战兢兢地朝他走来,然后淌着眼泪被他撵走。

这个新生走进课堂,腋下夹着一个旧的大箱子,手里拿着一个角质墨水瓶,耳朵上面夹着两三支短撅撅的羽笔。那个箱子勉强可以用来充当课桌。墨水瓶是杂货铺的老板送的,那几支短撅撅的羽笔则是昂热利克小姐头天晚上跑去拜访公证人尼盖时在他那儿捡的。

昂热·皮都受到了那种孩子身上就萌生的、成年人依然保持的亲热友好的欢迎,也就是说,他引起了一片嘘声。整堂课上,大家都在拿他打趣。有两个学生因为讥笑他的黄头发而被罚课后留下来,另外两个留下的学生则是因为拿他的前面已经提过的凸出的膝头逗乐儿。这后两个学生认为皮都的腿看上去象打了结的井绳。这句俏皮话颇受欢迎,给绕着桌子传了一圈,引起哄堂大笑,从而也触怒了福蒂埃神甫。

因此,尽管皮都在课上没有和谁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过什么事,光坐在箱子后面打呵欠,可是,中午放学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上了四小时的课以后,还是可以计算出来他在班上一共有六个敌人。这六个人因为找不出一点他得罪他们的地方而更加恨他。他们在课堂里那个代表他们国家的祭坛的火炉前面庄严地立下誓言,有的说要拔掉他的黄头发,有的说要打肿他那明亮的蓝眼睛,其余的人说要拉直他那向外翻的膝头。

皮都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敌意。放学的时候,他问旁边的一个同学为什么有六个学生在他们离开学校时留下来不走。

那个孩子斜眼看着皮都,说他是个恶毒的告密者,随后就走开了,不愿再答理他。

皮都暗自纳闷,他这个在课上一句话也没说过的人怎么会成了恶毒的告密者。不过在上课的那段时间里,他听到学生和福蒂埃神甫说了那么许多他不明白的事情,因而就也把这个孩子对他的指控归入那些不是他的智力所能理解的事情中去。

昂热利克姑母对皮都受教育的事感到很兴奋,人家以为她为此作出了很大的牺牲。她中午看到皮都回来了,就问他学到些什么。

皮都回答说他学会了沉默。这个回答完全象一个毕达哥拉斯的信徒所作的回答,不过一个毕达哥拉斯的信徒会用手势来进行回答。

皮都下午回校上课的时候心里倒并不觉得怎么讨厌。学生们在上午的课上打量了这个新生的体格,老师在下午就开始考察他的禀赋。经过考察,福蒂埃神甫认定皮都完全可以成为一个鲁滨孙·克鲁索,但是却不大可能成为一个封特奈尔或博絮埃。

在这个未来的神学院学生的眼里,下午的课比上午的更加令人厌倦。那几个因为他而受到处罚的孩子在课上不止一次地向他出示拳头。在任何地区,不管那儿是否文明,这种动作都被看作是一种威胁的信号。因此皮都作好了准备。

我们的主人公并没有搞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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