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陛下,我向公爵夫人表示歉意,请她原谅我对她最初的怀疑,她十分愿意原谅我,这在她来说更为宽宏大量,因为紧接着第一个怀疑,这朵百合花又让人产生了另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弗朗索瓦一世问道,而迪亚纳却用目光狠狠地盯着她那得胜的情敌,因为她对她恨之入骨,因此,她才不会被这场喜剧所愚弄。

埃唐普公爵夫人看出,她和她那个不知疲倦的敌人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一朵愁云在她的脸上掠过;不过要为她说句公道话,这朵乌云很快就消逝了。不仅如此,就在弗朗索瓦一世把赛里尼的话在思想里回味一番的当儿,她还利用了这样一个机会,试图把国王始终拿在手上的百合花夺过来;但是邦弗尼托直截了当地插在她和国王中间。

“什么怀疑?哦!这一次,我得承认,”他微笑着说,“这一次,这个怀疑真是太丢人了,这个怀疑真是太卑鄙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有脸想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厚颜无耻承认有这么回事是不是罪上加罪。因此,我申明,我必须有陛下特殊的命令才敢……”

“说吧,赛里尼,我命令您说。”国王说。

“好吧!我以艺术家的天真和自尊首先承认,”赛里尼接着说,“我看见埃唐普夫人委托学徒做一件他的师傅本来会十分幸福和自豪为她去做的事时,感到非常吃惊。您记得我的学徒阿斯加尼奥么,陛下?他是一个年轻的,可爱的骑士,他可以为恩屁弥翁做模特儿,我向您起誓!”

“好嘛!以后呢?”国王又问,他突然生了疑心,心中一阵痛楚,双眉紧皱。

这一次,显而易见,不论埃唐普夫人的自制能力有多么强,她心灵上也受到了极大的折磨。起初,她在迪亚纳·普瓦第埃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阴险的好奇心,接着,她也不是不知道,即使弗朗索瓦一世可以原谅对国主的不忠,他也肯定不会原谅情妇对自己的背叛。但是,由于邦弗尼托没有察觉到她的焦虑的心情,他还在继续说下去:

“因此,我想到了阿斯加尼奥的美,我就想,——对不起,夫人们,这个想法在法国人看来有点儿不成体统,可是我原来是为意大利的贵妇公主们效劳的,而她们在爱情方面,应该说,是很软弱的,——于是我想,一种与艺术格格不入的感情……”

“师傅,”弗朗索瓦一世紧锁双眉说,“考虑一下您将要说的话吧。”

“因此,我预先对自己的肆无忌惮表示了歉意,并且请求继续让我保守秘密。”

“我为这些作证,”迪亚纳说,“是您命令他说的,陛下;而现在他刚开始……”

“当大家知道他要说的话都是一片谎言以后,”埃唐普公爵夫人说,“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停止,不再讲下去。”

“如果您愿意,我就不说下去了,夫人。”邦弗尼托接着说,“您知道得很清楚,要我不说下去,您只消说一句话就行。”

“对,但我呢,我想他还是继续说下去的好。您说得对,迪亚纳,对有些事情必须刨根究底,说吧,先生,说吧。”国王说着,向雕刻家和公爵夫人同时看了一眼。

“正在我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想下去的时候,突然,我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新发现,进一步证实了我的设想。”

“什么发现?”国王和迪亚纳·普瓦第埃同时大声问道。

“我在拖时间。”赛里尼面向公爵夫人轻声说。

“陛下,”公爵夫人接着说,“您无需把这朵百合花拿在手里去听这么一个长长的故事。陛下拿权杖拿惯了,并且握得很紧,因而我担心,这朵脆弱的花在您手里会被捏碎的。”就在同时,埃唐普公爵夫人带着她那特有的微笑,伸出胳膊去拿首饰。

“对不起,公爵夫人,”赛里尼说,“既然百合花在整个故事里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为了在叙述里有根有据,请您允许……”

“在您马上讲述的故事里,百合花将起一个重要的作用!师傅,”迪亚纳·普瓦第埃大声说道,快得象念头一闪那样,一下子把国王手中的花抢了过去,“这么说,埃唐普夫人说得对,因为不管这个故事是否就是我猜疑的那件事,这朵百合花在我的手上比在您的手上要好些;因为有意也好,无意也好,陛下可能会不小心把它折断的。”

埃唐普夫人的脸色变得吓人的苍自,因为她以为自己完蛋了;她飞快地紧紧抓住邦弗尼托的手,她的双唇微启欲语,然而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事,她的手几乎立即就把艺术家的手放开了,而她的双唇又紧闭起来。

“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咬紧牙根说,“说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轻得只有邦弗尼托一个人才能听见:

“如果您敢讲……”

“对,说吧,并且一句一字地说,我的师傅。”国王说。“而您,夫人,您这样不讲话可要当心啊!”

“我们在等着!”迪亚纳大声说,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好吧:你想想看,陛下,您想想看,夫人,阿斯加尼奥和埃唐普公爵夫人还互通信件。”

公爵夫人在身上接着又在周围探索,想看看有一件什么武器可以用来刺杀金银匠。

“互通信件?”国王又问。

“是的,互通信件,而最有意思的,这就是在埃唐普公爵夫人和可怜的雕镂工学徒之间交往的信件中,还涉及到爱情。”

“证据,师傅!我希望,您有证据!”国王怒气冲冲地大声说。

“哦!我的天主,有的,陛下,我有。”邦弗尼托接着说,“陛下知道得很清楚,假如我没有证据的话,我也不会随随便便作这样的猜想的。”

“这么说,既然您有证据,请马上拿出来吧。”国王说。

“我说我有证据,我是说错了,因为陛下刚才自己就拿着证据。”

“我!”国王大声说。

“现在,证据在普瓦第埃夫人手上。”

“我!”迪亚纳大声说。

“对。”邦弗尼托接着说,他夹在国王的盛怒以及当今世上两个最显赫的夫人的仇恨和恐吓之中,仍然头脑冷静,神色泰然。他说:“对,因为证据在这朵百合花里。”

“在这朵百合花里!”国王大声说,同时又把花从迪亚纳·普瓦第埃的手中夺过来,细心地转动着这件首饰,这次,感情中全无对艺术的爱好了,“在这朵百合花里?”

“对,陛下,在这朵百合花里。”邦弗尼托接着说,“您知道,证据就在里面,夫人。”他转身面向喘息不定的公爵夫人,意味深长地又补充了一句。

‘讲和吧,”公爵夫人说,“科隆帕决不会嫁给奥尔贝克。”

“这还远远不够,”赛里尼轻声说,“阿斯加尼奥还得娶科隆帕。”

“绝对不行!”埃唐普夫人说。

这时,国王的手指在捻动着这朵要命的百合花,由于他难于把心里的感情公开暴露出来,因此越加感到焦躁和气愤。“证据在这里百合花里!在这朵百合花里!”他重复着说,“可是,我在这朵花里什么也没看见呀。”

“这是因为陛下不知道打开花朵的秘密。”

“有一个秘密!请把它指给我看,阁下,马上就指给我看,或者……”

弗朗索瓦一世用了一下力准备把花捏碎,两位夫人惊呼了一声。弗朗索瓦一世住手了。

“哦!陛下,这样做将会是很遗憾的,”迪亚纳大声说,“这是一件多么可爱的首饰啊!把它交给我吧,陛下,而我向您保证,假如有秘密,我会找到它的,我。”

说着,她那细腻而灵巧的手指,这些因仇恨而变得更为敏感的手指,就在首饰的所有的凹凸面上抚摸着,探索着所有的孔眼,而埃唐普公爵夫人快要晕倒了,睁大着恐慌的眼睛,目光追随着所有这些一时还未奏效的举动。最后,也许是出于运气,也许是情敌的灵感,迪亚纳触摸到了花茎上的暗钮。花开启了。

两位夫人又一次齐声惊呼起来:一位发出的是惊喜声,另一位发出的是恐怖声。公爵夫人冲上前去想把百合花从迪亚纳的手中夺过来;可是,邦弗尼托一只手制住了她,另一只手把他刚才从他的隐蔽处抽出来的信露给她看。公爵夫人迅速地向花萼瞥了一眼,果真,她看见里面是空的。”

“我全都同意。”公爵夫人说,她的精神被压垮了,再也无力坚持这样一场斗争了。

“以《圣经》发誓?”邦弗尼托问。

“以《圣经》发誓!”

“那么!师傅,”国王不耐烦地问,“这些证据在哪儿?我在百合花里只看见一个精心雕凿的空洞,可是在这个空洞里,什么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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