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机!夫人,难道这就是合作的开始吗?”
“算了吧,使臣先生。您说什么来着?象您这样一位大政治家也看不出来,关键是避免一切我们合伙的嫌疑,您难道看不出来,我如果公开站在您的一边,反而是帮倒忙吗?不过,我是不相信有谁还会背叛我,或是告发我的。请让我以你们的敌人的面目出现吧,公爵先生,让我公开反对你们吧。这对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您难道不知道语言的艺术吗,我的天哪!假如查理五世拒绝我的建议,我就会对国王说:‘陛下,请您相信女人宽厚的天性吧。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说,您不应该手软,正义的报复还是必要的。’反之,假如皇帝接受了我的意见,我就会说:‘陛下,请相信女人的机灵,或是说,女人的狡黠吧;我要说,您应该逆来顺受,委屈求全,这是有好处的。’”
“哦!夫人,”梅第纳公爵在公爵夫人面前欠了欠身子说,“您是一位王后,多可惜哪!您做一位使臣真是再合适也没有啦!”说完,公爵向埃唐普夫人告辞,接着走开了,谈判竟遇到了如此意外的好转,使他兴备极了。
“现在,该让我来不绕弯子,清清楚楚地把事情说明白了。”当仅留下她自己和阿斯加尼奥以及奥尔贝克伯爵时,公爵夫人对伯爵说,“现在,伯爵,您知道了三件事情:第一件,对于我以及我的朋友们来说是很重要的,眼下,我的力量巩固了,不怕任何打击;第二件事,就是万一这件事办成了,我们对未来就无所顾忌了,查理·德·奥尔良将会代替弗朗索瓦一世继承米兰,米兰公爵将会任我摆布,对我的感激之情远胜过让我处于现在地位的法国的国王;第三件事,这就是您的科隆帕的美深深打动了国王陛下。那好!伯爵,我这就象在对情操高尚的,摒弃一切世俗偏见的人说话。眼下,您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您愿意财务总管奥尔贝克去取代普瓦叶掌玺大臣吗?听着,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吧,您顾意让科隆帕·德·奥尔贝克去取代玛丽·德·布里萨克吗?”
阿斯加尼奥恐怖得不由悸动了一下,奥尔贝克没有看见,他正在用下流而狡黠的目光回报埃唐普夫人那深沉的一瞥。
“我希望做一个掌玺大臣。”他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行!我们都得救了!还有那个大法官呢?”
“喔!喔!”伯爵又说,“您就帮他找一个称心的职务吧,只要让他多得到一些实惠,荣誉还在其次,我请求您;当这个患足痛风病的老头子入土了,一切还不都是我的。”
阿斯加尼奥再也坚持不住了。
“夫人!”他向前走了一步激昂地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伯爵也还没来得及感到吃惊,两扇门扉打开了,所有宫廷里的人都走了进来。
埃唐普夫人猛地抓住阿斯加尼奥的手,和他匆匆地向后面退去,并用她那压抑着的激动的声音凑着他的耳朵说:“怎么样!年轻人,现在你看见了,一个女人是怎样成为国王的情妇的吧?我们又是如何偶尔不由自主地为生活所摆弄的吧?”
她突然住口了。在她一本正经地讲起这些话的时候,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心情开朗,轻松愉快地闯了进来。、弗朗索瓦一世容光焕发,因为查理五世就要到了。欢迎呀,招待呀,游乐呀,就象过节似的,总得热闹一番。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主角。全世界都将把注意力集中在巴黎以及它的国王身上。他,弗朗索瓦一世将导演这幕有趣的喜剧的每一场,他越想越深,象孩子似地高兴起来。他看待事物总是把好的一面想得比坏的一面多,把一切都想得十分简单,容易做到,看待战争就象看骑士比武,把国家大事当儿戏,这是他的天性,弗朗索瓦天性乐观,喜欢异想天开,浪漫抒情,他把他的统治看成是一次演出,把世界看成是一个剧场。
这天,也就是在使一个敌手和整个欧洲眼花缭乱的前夕,他比以往更显得宽宏大量,和蔼可亲。
特里布莱看见他脸上喜气洋洋的,知道他心情很好,于是在他进门时,一下子便滚到了他的脚下。
“啊!陛下,啊!陛下。”侍从小丑悲伤地高声说道,“我是来向您道别的,国王陛下失去我也一定是忍痛割爱,因此,与其是为我自己伤心,不如说是为陛下难过。国王陛下失去了他那么喜欢的可怜的特里布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什么!疯子!在两个国王共享一个小丑的时候,你却要离开我?”
“是的,陛下,在两个国王将共享一个侍从小丑的当儿。”
“可是我不同意,特里布莱。你留下来,这是我的命令。”
“哎呀!是啊,请把王国的法令告诉给维埃叶维尔先生听吧,我只不过把关于他老婆的传闻告诉他听,而他对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居然发誓说要把我耳朵割下来,再收拾我这条命……”这个大逆不道的人又接着说,“我的一条命虽说保下来了,国王陛下也要派人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才好,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类似亵渎神明的秽语。”
“算了,算了!”国王接着说,“放心吧,我可怜的疯小子,谁要了你的命,一刻钟后,他肯定要被吊死。”
“哦!陛下,假如您认为出入不大的话呢?”
“那又怎么啦!往下说啊?”
“让他一刻钟前就吊死吧。我觉得这样更好些。”
大家都笑了,国王笑得更厉害。接着,他又往前走去,在前面看见了流亡贵族皮埃尔·斯特罗齐。
“皮埃尔·斯特罗齐阁下,”他对他说,“长久以来,您向我们申请国籍证明书,我觉得,这件事拖得过久了,您在皮埃蒙特战役中,象法国人那样,为了法国英勇作战,您的祖国不承认您,而您以勇敢的业绩,还未能加入我们祖国的国籍,这对我们是一种耻辱。今天晚上,皮埃尔阁下,我的秘书,勒玛松阁下将把国籍证书呈交给您。别对我表示感谢,为了我的荣誉以及您本人的荣誉,应该让查理五世认为您是法国人……——啊!是您哪,赛里尼,您从来就不会空手来的,您胳膊下面夹着什么,我的朋友?可是请等一等,说实在的,可不能说,我弗朗索瓦一世不够大方,从来没有迎合您的意思啊!安托万·勒玛松阁下,您在给伟大的皮埃尔·斯特罗齐的国籍证书时,再附上我们的朋友邦弗尼托的国籍证书,您再把证书送到他的家里,不要收取手续费,因为一个金银匠要找五百个杜卡托不会象一个斯特罗齐家的人那么轻而易举。”
“陛下,”邦弗尼托说,“我对国王陛下表示衷心的感谢。但是,我请陛下原谅我的无知,国籍证书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什么!”安托万·勒玛松庄严地说道,而国王在一旁对这个问题笑得前俯后仰的,“邦弗尼托师傅,您还不知道,国籍证书是国王陛下赋于一个外国人的最高荣誉吗?有了证书您就成为法国人了,您不知道吗?”
“我有点懂了,陛下,我深深地感谢您。”赛里尼说,“但是,请原谅我,我内心已经是国王陛下忠诚的仆人了,那么国籍证书还有什么用?”
“证书有什么用?”弗朗索瓦一世问道,脾气仍然是那么好,“邦弗尼托,证书对您来说,说明了您现在是一个法国公民了,我就可以封您为大内斯勒宫的老爷了,而在这以前,是不可能的。勒玛松阁下,您在国籍证明书上再附上一份这座宫堡的赠予书吧,邦弗尼托,国籍证明书起什么作用,您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陛下,谢谢,万分感谢!我们似乎不用说话就想到一块儿去啦,因为今天您对我的恩赐,就好象是一个无限的恩宠的前奏,对这个恩宠,可能有一天,我本人也会冒昧向您请求的,并且可以说,这也是您对我垂爱的一个表示。”
“你知道我答应你的东西了,邦弗尼托。把我的朱庇特带给我吧,再提出新的要求。”
“是的,国王陛下的记忆力真好,我希望陛下言而有信。是呀,国王陛下能够满足与我的生命彼关的一个心愿,而且,陛下出于君主的高尚气魄,刚才已经满足我的一半心愿了。”
“会按照您的心愿全部满足的,我的伟大的金银匠呀,可是,在这之前,您先把夹在胳膊下的那件东西给我们看看吧。”
“陛下,这是作为和花瓶和盆子陪衬的一个银制盐瓶。”
“快拿来给我看看,邦弗尼托。”
国王如同往常那样,不声不响地,仔细地察看着赛里尼呈递给他的精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