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过了,上午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邦弗尼托从他的工场出门,也不说到哪里去。其实,邦弗尼托是到卢佛宫谒见弗朗索瓦一世去的,作为国王陛下对他在费拉尔红衣主教府邸造访的回拜。

国王言而有信。邦弗尼托·赛里尼的名字已被传谕到每个角落,所有的宫门都为他开放,可是,最后一道门却是紧闭着的,这是御前会议室的大门。弗朗索瓦一世和宫廷的大臣们讨论国家大事,虽说国王的命令是明白无误的,但侍从官假如不去再次请示国王陛下的恩准,是断然不敢把赛里尼引进正在进行的气氛严肃的会议中去的。

说实在的,法国所面临的形势是够严重的了。直到现在,我们还很少谈到国家大事,因为我们相信,我们的读者,特别是女读者对感情上的事儿要比政治问题感兴趣多了,然而,我们已经到了后无退路的地步了,我们不得不尽快地对法国和西班牙扫上一眼,或者更确切地说,对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扫上一眼,因为在十六世纪,国王就代表着国家啊!在我们说到的这个时期,在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经常玩的政治杠杆的游戏中,前者的处境好些,而后者的处境恶化了。一点也不错,自举世瞩目的康布雷条约签订后,政局有了很大的变化,有两位女性参加了这次谈判,一位是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她是查理五世的婶婶,另一位是昂古莱姆公爵夫人,她是弗朗索瓦一世的母亲。这个条约作为马德里条约的补充部分,规定了西班牙国王把勃艮第让给法国国王,作为回报,法国国王将放弃对弗朗德尔和阿尔图瓦的管辖权。此外,将两位代替父亲作为人质的年轻的王子以两百万金埃居的代价赎回。最后,查理五世的姐姐,善良的王后埃雷奥诺尔——起初查理五世允诺把她许配给陆军元帅波旁,作为对他出卖法国的报赏,后来又把她嫁给弗朗索瓦一世作为真心诚意和好的保证——也应该返回法国宫廷,并带回两个孩子,她为悉心护养他俩竭尽了做母亲的责任,所有这些交换条件,双方都烙守条约,付诸实施了。

然而,大家不难理解,弗朗索瓦一世放弃米兰公国,是他在被囚禁期间迫不得已作出的允诺,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而已。他刚获得自由,重新得势,大权在握之后,便又觊觎起意大利来了。他为了实现他的野心,在罗马宫廷里安插一根内线,让他的儿子亨利娶了教皇克莱芒七世的侄女,卡特琳·德·美第奇为妻。这时,亨利因为哥哥弗朗索瓦去世,已经成了王太子。不幸的是,正当国王酝酿已久的入侵准备刚刚就绪之时,教皇克莱芒七世死了,并由亚历山大·法尔内斯接替了他的位置,以保罗三世的名义登上了圣保罗的宝座。然而,保罗三世的政策是决不为皇帝(指查理五世。),也不为法国国王的意图左右的,并坚决地在查理五世和弗朗索瓦一世之间保持平衡。

皇帝认为自己可高枕无忧了,对法国的战争准备掉以轻心,却准备对突尼斯发动远征。这时,闻名遐迩的又称“红胡子”的海盗歇尔一伊登已经把缪莱一哈桑驱逐出突尼斯,并占领了这个国家,并以此为据点,蹂躏西西里一带。

远征大获全胜,查理五世摧毁了苏里曼大帝的海军上将的三四条战船后,胜利地进驻那不勒斯港。

在那儿,他获得了一个消息,更放心了:这就是萨瓦公爵查理第三,虽说是弗朗索瓦一世的舅舅,在他新娶的妻子,葡萄牙国王埃马纽埃尔的女儿贝阿特里克斯的怂恿下,摆脱了法国国王的影响。因此,当弗朗索瓦一世以与查理三世的旧约为借口,命令后者欢迎他的队伍时,萨瓦公爵便一口回绝了,以致弗朗索瓦一世不得不强行越过阿尔卑斯山;在这之前,他原以为凭借他的同盟和亲戚关系,他可以畅通无阻的。可是,查理五世突然挨了当头一棒,这才大梦初醒。国王进军萨瓦行动神速,以致公爵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属地被入侵时,它已经被占领了。国王大军在勃里翁指挥之下,占领了尚贝里,强占了阿尔卑斯山制高点,威胁着皮埃蒙;其时,弗朗索瓦·斯福尔斯得知前方的战事情况后,大概是受惊了,猝然死去,撂下了一个后继无人的米兰公国,因此,这不但又给了弗朗索瓦一世一个口实,而且也为他的进驻提供了方便。勃里翁直捣意大利,抢占了都灵。到了那里,他停止前进,在塞西亚河岸扎营,静观形势的发展。

查理五世那一头呢,他离开了那不勒斯到了罗马。他刚刚战胜了基督的宿敌,使他能以英雄的姿态进入基督世界的首都。这次凯旋使皇帝冲昏了头脑,他一反常态,不再衡量利弊得失,在气氛热烈的红衣主教的会议上,谴责弗朗索瓦一世奉行异端邪说,谴责他对新教徒提供了保护,并且与土耳其人结成了联盟。接着,他一一翻出了陈年老帐,照他的说法,每次总是弗朗索瓦一世首先发难的,他发誓要和他的表兄算总帐,对他发动战争。

弗朗索瓦一世过去遭遇的屈辱和不幸,使他不再象以往那样莽撞而变得谨慎起来。因此,当他一看见自己处于西班牙和皇帝的军队双重威胁之下,就让阿纳布去守住都灵,并召回了勃里翁,并命令他只要守住边境就行了。

所有熟悉弗朗索瓦一世好战、冲动的性格的人们,对这次后撤行动都难以理解,心里想,既然他后退了,那他就是认输了。这种想法使骄傲的查理五世更是得意忘形,不可一世,他决定亲自率领他的军队,从中部突破,侵入法国。

这次入侵的结果已为世人所知了:波旁元帅和佩斯凯尔是当时两位最伟大的战将,而查理五世虽是个政治家,打起仗来却平庸无能。马赛对前面两位也抵挡住了,顶住后者就更不在话下。查理五世根本没把马赛放在心上,他绕过马赛,向阿维尼翁进军,然而,蒙莫朗西在迪朗斯河和罗纳河之间建立了坚固的防御阵地,查理五世屡攻不克。六个礼拜过去了,查理五世在战场上毫无进展,他的先头部队被阻,两翼受骚扰,腹背又遭到被切断的威胁。这回,轮到他下令撤退了,兵败如山倒,他差一点落入他的敌人的手中。他勉勉强强,好不容易地撤到了巴塞罗那,在到达那儿时,他已经丢兵弃卒,锱重损失殆尽。这时,所有等候战争有了结局再表态的人都纷纷声称反对查理五世。亨利八世休掉了他的妻子卡特琳·德·亚拉岗,娶了他的情妇安娜。德·布莱蔺。苏里曼向那不勒斯和匈牙利发动进攻。德国的信新教的亲王们组成了反皇帝的秘密阵线。最后,根特的居民们对皇帝为弥补进攻法国的巨额军事开支而加在他们头上的苛捐杂税再也忍不了,突然奋起反抗,并向弗朗索瓦一世派出使节,甘愿向他称臣。

可是,在这威胁着查理五世命运的世界性的大混乱之中,在他和弗朗索瓦一世之间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新的谈判。两位君王在埃格莫特会晤;弗朗索瓦一世感到法国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局面,为了和平,决心今后不再兵戎相见,而是进行友好商谈。

于是,他派人把根特人向他提出的建议告诉了查理五世,同时在法国境内替他让出了一条路,让他到弗朗德尔去。御前会议开会正在研究这些问题,邦弗尼托来叩门求见,弗朗索瓦一世恪守诺言,听到他的伟大的金银匠来了,就下命令把他带进来。因此,邦弗尼托听到了讨论的结果。“是的,先生们,”弗朗索瓦一世说道,“是的,我同意蒙莫朗西先生的意见,我的梦想,我自己想的,就是和当选的皇帝缔结一个永久性的同盟,使我们两个王国凌驾于所有的基督教国家之上,瓦解敌对我们的一切政治团体,一切联盟,一切平民的集会。这些组织一会儿不接受我们臣民出力,一会儿又拒绝他们出钱,指望以此来限制我们王国势力的发展。我的梦想就是把一切反对我们天主教的异端都纳入我们的宗教和教皇的统一体之中。我的梦想就是集中我所有的力量向基督的敌人作斗争,把土耳其人的苏丹从君士坦丁堡驱逐出去,哪怕仅仅如大家所说的,是为了证明,他不是我们的同盟,我的梦想,就是在君士坦丁堡建立第二个帝国,不论在力量,繁荣昌盛,及幅员辽阔上都堪与第一个帝国相匹敌。这就是我的梦想,先生们,我把此称作为‘梦想’,是因为别让自己期望过大,想得太美;是为了在将来,现实使之不可能的时候,我不至于过分泄气。但是,假如梦想成为现实,假如我得到了法国和土耳其,巴黎和君士坦丁堡,西方和东方,请想想吧,先生们,这将是多么美好,多么伟大,多么雄伟!”

“这么说,陛下,”德·吉兹公爵说,“可以最终肯定,您拒绝根特人向您建议的宗主权,您不接受勃良第家族的古老的领地了?”

“决定了。皇帝将会看到我过去是他公开的敌人,现在也是他忠实可靠的同盟。然而在这之前,并且作为首要条件,您得十分明白,我希望,我要求把米兰公国交还给我,我凭我的继承权和君主们的分封情况,它就是属于我的,并且,我以君子的名义起誓,我将占有它!不过,我希望在如愿以偿的同时,不至于和我的兄弟查理反目。”

“并且您还要邀请查理五世取道法国去惩罚反叛的根特人吗?”普瓦叶接着问。

“是的,掌玺大臣先生,”国王答道,“就在今天请派德·弗赖儒斯先生出发,以我的名义去邀请他取道法国,向他表明,我们为了维持和平已作了一切准备。不过,假如他要打仗……”弗朗索瓦一世做了一个威严,恫吓的手势加强语气,但说话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瞥见了他的艺术家,后者谦恭地站在门口。

“假如他要打仗,”他又接着说,“以我的朱庇特发誓!邦弗尼托这就来带给我一些这方面的消息,我敢打赌,他手下的朱庇特是狰狞可怖,青面撩牙的。嗯哈!邦弗尼托,我的朱庇特,他在哪儿?”

“陛下,”赛里尼答道,“我给您带回了模型,您的朱庇特的模型。可是,您知道,在我看着您,听着您说话时,我在幻想些什么吗?我在幻想用一座喷泉来装饰您的枫丹白露宫,我在幻想这样一座喷泉,上面支起一尊六十尺高的巨大的塑像,塑像的右手握着一支断裂的长矛,左手握着他的剑柄。这尊塑像,陛下将代表玛尔斯战神,也就是说,代表国王陛下:因为您是勇敢的化身,而您勇于拼搏,既是公正的,也是为了神圣地捍卫您的光荣。请等一等,陛下,还不仅如此:在这尊塑像底座的四个角上,再雕塑四尊坐着的小塑像,象征着诗、画、雕塑和自由。这就是我在望着您,听您说话时幻想的东西,陛下。”

“那么您就用大理石或是青铜使这个梦想变为现实吧,邦弗尼托;我要这样!”国王以命令的口吻说,但脸却荡漾着和善舒心的微笑。

全体与会者都鼓起掌来,每个人都由衷地感到国王与塑像是相称的,而塑像也堪与国王相配。

“在这之前,”国王接着说,“观赏一下我们的朱庇特吧。”邦弗尼托从他的披风下取出模型,把它放在桌子上,刚才世界的命运就是围绕着这张桌子在搏斗着。

弗朗索瓦一世带着赞美的目光注视着它一会儿,表情是那么真挚,不容置疑。

“成了!”他大声说道,“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我理想中的人。”说完,他拍了拍邦弗尼托的肩膀继续说:

“我的朋友,当一名君王发现了一个对他的想法心领神会的艺术家,总之,发现了象您这样的艺术家时,我不知道,有什么比这更使他幸福的,或者说,当一个艺术家遇见了一位能够理解他的君王时,我不知道,有什么比这更使他幸福的。我想,我的幸福更大一些,说真的。”

“啊!不,行行好吧,陛下。”赛里尼大声说,“我肯定是更幸福的。”

“我更幸福,别争了。邦弗尼托。”

“我不敢对国王陛下的话提出异议,不过,……”

“行了,我们就说,我们同样高兴就得了,我的朋友。”

“陛下,您刚才称呼我为您的朋友,”邦弗尼托说,“这个字眼对我的价值比之我为陛下所做的和我还能为您所做的全部价值高出一百倍。”

“好吧!我愿意向您证实,这不是我随口说说的一句空话,邦弗尼托,此外,如果我称呼您为我的朋友,那是因为您真正配得上这个称呼。把我的朱庇特送来给我吧,尽快地把它完成吧。当您把它送给我时,您希望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我以君子的身份发誓,只要一个国王的能力够得上,你就会得到满足。你们听见了吗,先生们?并且,假如我忘记了我的诺言,请你们提醒我。”

“陛下,”邦弗尼托高声说道,“您是一位伟大而高贵的国王,我能为您做的事太少,而您赏赐了我这么多,真使我羞愧。”。

说完,赛里尼吻了吻国王递给他的手,把他的朱庇特的模型重新放进披风里面,就走出了会议大厅,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他从卢佛宫出来时,迎面碰上了正往里走的普里玛蒂斯。“您这么欢天喜地地往哪里跑,我亲爱的邦弗尼托?”普里玛蒂斯问赛里尼,后者走路时没看见他。

“哦,是您,法朗西斯科!”赛里尼大声说,“对,您说得对,我是欢天喜地的,因为我刚刚晋见了我们伟大的、崇高的、神圣的弗朗索瓦一世……”

“那么您见到了埃唐普夫人了?”普里玛蒂斯问。“他和我说了不少事情哩,瞧,法朗西斯科,不过我不敢复述出来,虽说大家都说,谦虚不是我的长处。”

“那么埃唐普夫人向您说了些什么呢?”

“他称呼我为他的朋友,您懂么,法朗西斯科?他象用‘你’称呼他的元帅那样,用‘你’来称呼我。最后,他还对我说,当我的朱庇特完工后,我可以向他提出一个请求,而他已经提前作出了许诺。”

“那么埃唐普夫人答应您什么了呢?”

“您这个人多古怪呀,法朗西斯科!”

“为什么这么说?”

“您一个劲地向我提埃唐普夫人,而我向您说的是国王呀。”

“这是因为对宫廷内情我比您更了解,邦弗尼托,这是因为您是我的同胞和朋友,这是因为您给我带来了我们美丽的意大利的一点儿新鲜空气,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想把您救出火坑。听着,邦弗尼托,埃唐普公爵夫人是您的敌人,您的不共戴天的敌人;我已经早告诉过您了,但是在以前,我只是担心而已,我再向您说一遍,而现在,我对此已确信无疑了。您冒犯了这个女人,假如您不把她的气消掉,她会毁了您。埃唐普夫人,邦弗尼托,请您好生听着我要向您说的话:埃唐普夫人,她是国王的王后。”

“您在跟我胡扯些什么,仁慈的天主!”赛里尼笑着高声说道,“我,我,我冒犯了埃唐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了解您,邦弗尼托,而我就猜到,您和我,和她一样并不清楚她对您仇视的原因。不过,这又怎样?女人们生性如此:她们恨谁爱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啊哈!埃唐普公爵夫人恨您。”

“那么您要我怎么办?”

“我要您怎么办?我要阿谀奉承的您挽救雕塑家的您。”

“我,去拍一个宠妃的马屁!”

“您想错了,邦弗尼托,”普里玛蒂斯笑着说,“您想错了,埃唐普夫人非常之美,任何艺术家都会为之倾倒。”

“这么说,我同意。”邦弗尼托说。

“那好吧!把这层意思告诉她,告诉她本人,而不是对我讲。你们如果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真是求之不得了。您的艺术家的韧性劲儿上来了,把她刺伤了,现在该由您主动去接近她。”

“假如我伤害了她,”赛里尼说,“这是无意的,或者说,是不怀恶意的。她对我说了儿句难听的话,而我又没有得罪她,我就回敬了她几句,而她却是罪有应得。”

“不管是怎么回事,请您把她说的什么忘了吧,邦弗尼托,您也让她忘了您回敬她的那些话吧。我再说一遍,她是很专横的,她的报复心很强,她能主宰国王的心,国王爱艺术,但他更爱情妇。她会让您对自己的唐突冒失后悔不迭的,邦弗尼托;她会给您招来不少敌人;给大法官撑腰和您干仗的是她。那么听着,我么,我这就去意大利;我执行她的命令这就去罗马。啊哈!这趟旅行,邦弗尼托,是冲着您来的,至于我本人,我,您的朋友,我是不得已才充当了她发泄仇恨的工具的。”

“那么您到罗马去干什么呢?”

“我去干什么?您向国王许下了诺言要和古人比一比高低,而我知道您的为人,是说到做到的;可是公爵夫人以为您在自吹自擂。因此,大概是为了想通过对比把您压倒,她派我,我这个画家,到罗马去把古代的稀世珍品浇铸出来,拉奥孔呀,维纳斯呀,莱穆勒呀,我知道些什么,我!”

“说真的,这种报复倒非常别致,”邦弗尼托说,他虽然对自己有充分的估计,想到自己的作品要和最伟大的艺术大师的杰作决一雌雄也免不了有些惴惴不安了,“可是向一个女人让步,”他握紧了拳头接着说,“决不!决不!”

“谁向您说让步了!听着,我为您出一个点子。阿斯加尼奥讨她喜欢:她想让他干点活,并派我告诉他,要他到她家里去。好吧!对您来说,没有什么比陪送阿斯加尼奥到埃唐普宫邸去亲自把他介绍给美丽的公爵夫人更简单的事情啦。利用这个机会吧,您还可以把一件什么奇珍异宝带去,也只有您才会制作嘛,邦弗尼托,您先把首饰拿给她看,然后,当您看见她欣赏时眼睛发亮了,您就把这件东西奉送给她,象是送一件只有她才配接受的贡品那样;这样的话,她会接受的,会高高兴兴地谢谢您,并且作为交换,她会送给您一件够得上您的身份的礼物,并且会对您百般宠信。反之,假如您与这个女人为敌,那么从今天开始,您就放弃您的梦想中的宏图大业吧。哎呀!我么,我也曾不得不委屈过一阵子,后来才扬眉吐气的。在我翻身以前,别人一直把罗梭这个蹩脚画家看得比我还高一筹哩!人家到处标傍他,并且始终把他排在我前面。他被称之为王室的管家。”

“您对他的评价不公正,法朗西斯科,”赛里尼说,他的心里是藏不住话的,“他毕竟是一个伟大的画家。”

“您这样认为?”

“我坚信不疑。”

“啊!这点我也肯定,我,”普里玛蒂斯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憎恨他。好吧!别人过去利用他来整我,我讨好他们,满足了他们可恶的虚荣心。现在,我成了伟大的普里玛蒂斯了,眼下,这回他们要利用我来压垮您。您就象我以前那样去做吧,邦弗尼托,您按照我的忠告去做,将来是不会后悔的。为您,也为了我自己,我求求您了,以您的荣誉和您的前途的名义我求求您了,假如您一味固执己见,您这两样可能全到不了手。”

“这真不好办!”赛里尼说,显然,他开始动摇了。“如果不是为您自己,邦弗尼托,也要为了我们伟大的国王。假如您使他不得不在他钟爱的情妇和他所欣赏的艺术家之间进行选择,您是想伤他的心吗?”

“好吧!行!为了国王,我干!”赛里尼大声说道,他兴奋起来了,庆幸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来维护自己的自尊心。“祝您走运!”普里玛蒂斯说,“那么现在,您该懂得,假如这次谈话的内容向公爵夫人走漏了一个字,我就完了。”

“啊!”邦弗尼托说,“我希望您是放心的。”

“邦弗尼托说一不二,说到做到。”普里玛蒂斯接着说。“您已经得到我的诺言了。”

“那么好吧!再见,兄弟。”

“祝您在那儿万事如意!”

“祝您在这儿交上好运!”

说完,这两位朋友最后一次握了握手,各自做了一个默契的手势,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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