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还留在那里。

这个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雅克·奥伯里,法院书记生,他怀着打一场网球的希望,按上星期天阿斯加尼奥说定的时间前来赴约。

他只需向战场扫上一眼,便立即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对雅克·奥伯里的性格是熟悉的,他将何去何从是可想而知的。玩网球或是玩火枪,都是玩,他猜出他的朋友们在进攻之列,于是便自动加入了进攻者的队伍。

“啊哈!我的孩子们,”他边说边向这些人走去,他们等着宫门被攻破后就冲进去,“我们在进行一次小小的包围么?妈的,你们不是在向一座破房子进攻哪,你们的人手少而宫墙如此坚固,这是一场硬仗哩。”

“我们不止这些人,”帕哥罗说,他一面在包扎自己的脚后跟,一面用手指着邦弗尼托和他的三、四个同伴,他们还在对宫墙继续不断的射击,因此落下的石块远没有开始时那么密集了。“我懂,我懂,阿喀琉斯阁下,”雅克·奥伯里说,“因为你和阿喀琉斯除了有一大堆其他的相似之处以外——这点我不怀疑——连受伤的部位也是相同的。我懂,对,那就是我的伙伴阿斯加尼奥,还有一位大概是你们的师傅,在那儿,塔顶上。”

“一点也不错。”帕哥罗说。

“那么在拼命撞门的这一位也是你们的人罗,是吗?”

“这是海尔曼。”小个子约翰自豪地说。

“妈的!看他干得多欢!”书记生说,“我应该恭维他几句。”说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向诚实的德国人走去,对在他的头上呼啸而过的子弹全然不顾,海尔曼继续在有条不紊地干他的活,就象被一些质地优良的齿轮带着运行的一架机器一样。

“您需要什么吗,我亲爱的哥利亚?”雅克·奥伯里说,“我来为您效劳。”

“我渴了,”海尔曼说,手里仍在继续撞门。

“该死的!我想也是,您现在干的这活儿能让人累疯的,我真希望这儿有一桶啤酒或是高卢啤酒送给您喝喝。”

“水就行了!”海尔曼说,“水!”

“有水您就满足了?行。那儿有一条河,过分把钟,您就可得到满足。”

说罢,雅克·奥伯里就向塞纳河奔去,把他的大盖帽灌满了水,捧回来递给德国人。后者竖起大梁,一口气把帽子里的水喝干,又把空的大盖帽还给书记生。

“谢谢。”他说。

说完,他又重新拿起大梁,开始工作。

不一会儿,他又说:

“请去告诉师傅,工作有进展,让他作好准备。”雅克·奥伯里走上去塔堡的路,只一刻功夫,他便来到了阿斯加尼奥和邦弗尼托·赛里尼的中间,这两位手中拿着火枪,打得十分痛快,已经把两三个人撂倒了。大法官阁下的卫士们在登上宫墙前,已经在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对待。

在这期间,如同海尔曼传信给邦弗尼托所说的那样,门开始摇晃,大法官决定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对他手下的人打足了气,一阵石雨又从天而降;不过,几乎在同时,响起了两下火枪声,再一次把守城者的情绪压了下去,虽说罗贝尔大人阁下向他们鼓了气,或许还作出了许诺,他们仍然是躲躲闪闪,缄默不语;看到这些情形,罗贝尔大人阁下就自己走上前去,双手捧起一块巨石,准备向海尔曼身上滚去。

但是,邦弗尼托不是一个可以让人搞突然袭击的人。他刚看见这个冒失的人竟敢走到别人不敢走到的地方,他就把火枪顶着肩。罗贝尔大人阁下本来就这样完了,可就在赛里尼扣扳机的同时,阿斯加尼奥大叫一声,用手把他的枪管往上一挡,子弹向天空飞去。原来,阿斯加尼奥认出了那是科隆帕的父亲。

正当邦弗尼托气冲冲地要阿斯加尼奥解释原因时,大法官用力推下的石头,笔直地落到了海尔曼的大盖帽上。当今的提坦力气再大,也无法抵挡另一座佩里翁山,他松手放下了手中的大梁,张开双臂仿佛要寻找什么支撑,因为找不到地方可以扶一扶,就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守城人和围宫人同时发出了一声狂叫:小个子约翰和靠近海尔曼的三四个伙伴向他冲去,想把他拖开宫墙,帮他一把。可是几乎在同时,内斯勒宫邸的大小门一齐打开了,大法官带着十五个人向受伤者冲来,大法官一马当先,和他手下的人一起猛砍乱戳;小约翰和另外三个伙伴虽有邦弗尼托在鼓气,大声地命令他们顶住,说他这就来帮他们的忙,但他们还是被迫退了下来。大法官抓住他们撤退的时机,冲上来八个人,有的抓胳膊,有的抬腿,把始终昏迷不醒的海尔曼抢到了手;另外七个人冲在前面,掩护后面的伙伴抢人;因此,当赛里尼、阿斯加尼奥,雅克,奥伯里和三四个在塔堡的平台上的伙伴从塔顶平台冲下四、五层楼梯抵达街上时,海尔曼和抬着他的人已回进大内斯勒宫,并且,当赛里尼拿着火枪来到塔堡的门口时,宫堡的门已在大法官的最后一个卫士走进去后关上了。

毋庸讳言,这是一次失败,而且是一次沉重的失败。诚然,赛里尼,阿斯加尼奥和他们的伙伴们用火枪频频射击,撂倒了三,四个守城者,但是,对于大法官来说,损失这三四个人比起赛里尼损失一个海尔曼代价小多了。

攻城的人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赛里尼和阿斯加尼奥交换了一个眼色。

“我有一个办法,”赛里尼说道,同时向左边、也就是向城市的那一头看了看。

“我也有一个想法,”阿斯加尼奥说,同时向右边,也就是向田野的那头瞟了瞟。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把守兵引出来。”

“我么,假如您把守兵引出来,我就有办法为您开门。”

“你需要多少人?”

“一个就够了。”

“挑吧。”

“雅克·奥伯里,”阿斯加尼奥说,“您愿意和我一块儿去吗?”

“天涯海角,亲爱的朋友,天涯海角。不过,带一件武器,譬如说一截子剑呀,或是一把小刀什么的,总之,机会上来了,有这么四五寸的铁条可以往哪儿捅捅,我也不会不高兴的。”

“好吧!”阿斯加尼奥说,“您就去拿帕哥罗的剑吧,他用不上了,因为他的右手要护住脚后跟,而左手要划十字。”

“为了补充您的武器装备,这儿是我日用的匕首,”赛里尼说,“您用它去刺杀吧,年轻人,但可不要刺进去不拔出来,否则,您就给受伤的人送了一份厚礼啦,因为这把匕首是我亲自精心加工的,刀柄远不止值一百个金埃居呢!”

“那么刀刃呢?”雅克·奥伯里说,“毫无疑问,刀柄很值钱,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我看重的是刀刃。”

“刀刃是无价之宝,”邦弗尼托答道,“就是用这柄匕首,我宰了杀死我哥哥的刽子手。”

“好哇!”书记生叫道,“走吧,阿斯加尼奥,上路。”

“我在这儿,”阿斯加尼奥说,同时把五六庹绳索绕在自己身上,肩上扛起一把梯子,“我在这儿哪。”

说着,这两位好冒险的年轻人顺着沿河堤岸向下游走了将近百来步,随后向左转了个弯,消失在城沟后面的内斯勒宫墙的拐角处。

先把阿斯加尼奥搁一搁,让他去铤而走险,我们还是随着赛里尼去完成他的计划吧。

我们刚才说了,当阿斯加尼奥向右边,也就是说向田野的方向看时,赛里尼正在向左边,也就是朝城市方向看,赛里尼看到了两个女人,她们混杂在远远观望的人群之中,他觉得一个象是大法官的女儿,而另一个象是她的女傅。

果真,她们就是科隆帕和佩里纳太太,她们在弥撤结束后,想走回小内斯勒宫,但是,她们听人向她们说起宫堡被围攻的事情,又亲眼看见了这一切,便在人群中收住了脚步,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科隆帕发现作战的双方暂时休战了,路通了,她就不顾佩里纳太太一再哀求她别冒险介入这场纷争,断然向宫堡走去,因为父亲危险的处境使她胆颤心惊,至于佩里纳太太是跟着她,还是呆在原地,尽可随她的便。可是,佩里纳太太在心底里深深地爱着科隆帕,因此这个女傅虽说有些提心吊胆,还是决心陪着她一起走。

这两个女人离开人群的时候,阿斯加尼奥和雅克·奥伯里两人刚转过墙角。

现在,大家该明白了邦弗尼托的计划了吧。

当他一看见这两个女人向大法官的府邸走去时,他就亲自迎上去,优雅地把胳膊伸向科隆帕。

“夫人,别害怕,”他说,“假如您愿意挽着我,我这就把您带到令尊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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