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把邦弗尼托·赛里尼的画像勾勒出来了,把他的名字也公诸于世了,为了使他能在我们所探讨的纯艺术的主题里更深一层进入角色,请读者允许我们对这个古怪的人物略微再扯远些。他住在法国已经有两个月了,正如大家所料,他将必然成为这个故事的主要人物之一。
但在叙述之前,我们先来说说在十六世纪一个金银匠是怎么回事。
在佛罗伦萨有一座桥,名叫老人桥。直到今天,这座桥上还有着不少屋子,这些屋子那时候全是金银器作坊。
然而,并不是象我们今天所理解的那样的金银器作坊,在今天,金银器作坊是一种手艺,而在从前,它是一门艺术。因此,这些作坊,或者说,这些作坊里加工的作品真是美妙绝伦。这些作品中,有的是圆形的白玛瑙杯,在杯子的四周,盘绕着龙尾,这些神奇的怪兽的头和身体都面对面地支起着,并伸展着它们那点缀着金星的蔚蓝色的翅膀,它们就象奇形怪状的动物那样,张着血盆大口,怒睁着它们那红宝石般的眼睛,有的是玛瑙水壶,壶底虬结着常青藤,藤向上延伸形成了水壶的把手,到壶口上方绕成一圈;在用绿宝石做的枝叶之间,躲着一只美丽的热带小鸟,它全身上下涂着珐琅,栩栩如生地正欲放声歌唱;这些是天青石做的罐子,两只精雕细镂的蜥蜴俯身向罐内,仿佛是想喝水,它们的加工是如此精美,金黄色的鳞片熠熠闪光,不禁让人怀疑,它们一听到动静就会逃脱,隐藏到什么墙缝里去,还有一些圣餐杯,圣体显供台,铜质、银质、金质的奖章,这些东西上面都点缀着宝石,仿佛在那个时代,红宝石,绛红宝石,黄钢玉,金钢钻在江河的沙泥里,或是在路旁的尘土中到处都有,只要掘掘挖挖就能找到;还有一些仙女、水神、天神、女神,总之,整整一座奥林匹斯山在流金溢彩,还夹杂着十字架,带耶稣像的十字架和象征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悲痛的圣母、维纳斯、基督、阿波罗、掌管雷电云雨的朱庇特、创造世界的耶和华。所有这些,不仅加工精致,而且设计富有诗意,不仅象点缀贵妇人小客厅的首饰那样令人赞叹,而且象标志着国王的统治或民族的风格永存的艺术杰作那样光辉灿烂。一点儿也不错,那个时代的著名的金银匠有道纳戴罗·吉拜尔蒂,吉尔朗达若和邦弗尼托·赛里尼。
不过,在提香从背面描绘铠甲时,在米开朗琪罗从侧面雕刻长剑时,当马萨克西奥和勒多米尼死于毒药时,当科斯姆一世关在屋里探索可以雕凿斑岩的钢材的淬火技术时,邦弗为了使大家认识这个人物,我们只断取他漫长生涯中的一章,也就是他迁居到法国的来龙去脉。
邦弗尼托原先在罗马,是教皇克莱芒七世把他召去的,他那时正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制作教皇陛下向他定制的漂亮的圣餐杯;但是,由于他想精心雕凿这件珍品,他的工作进行得相当缓慢。然而,就因为邦弗尼托接下的都是公爵、国王、教皇们的定货,又因为他在制作这些定货时才华出众,不难想象,嫉妒他的大有人在。其结果,就是在他的同行中,有一个专以污蔑陷害为能事的人,名叫蓬贝奥。他借口赛里尼活计做得慢,一有机会便在教皇面前阴损他,而且是无时无刻,无休无止地进谗。他有时在暗地里说,有时公开叫嚷,他认定赛里尼会没完没了地拖下去的,因为他生意太多,他在制作别的订货,而把教皇陛下的订货撇在一边。
这位可敬的蓬贝奥说得过多,做得太绝了,因此有一天,邦弗尼托·赛里尼看见他笑嘻嘻地走进他的作坊时,就猜出有大祸临头了。
“啊哈!我亲爱的同行,”他说,“我来是为了卸掉您身上一副重担的。教皇陛下看出,假如他的圣餐杯您迟迟不交货,这并非是您缺少热忱,而是您没时间。因此,陛下想,应该让您在繁忙的工作中去掉一件大心事,于是他亲自下令解除您铸币厂的雕刻工的职务。这对您,也只是每月少拿九个可怜巴巴的金杜卡托,而您每天却赚回了一个小时。”
邦弗尼托·赛里尼气极了,恨不得把这个当面嘲弄他的人摔到窗外去,但他克制住了;而蓬贝奥看见他脸上连根筋也没有牵一牵,以为他没有击中要害。
“另外,”他继续说道,“虽说我能为您说的话我都说尽了,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陛下还是要您把他定做的圣餐杯赶紧交给他,做到哪儿算哪儿。我真担心,我亲爱的邦弗尼托,并且我是作为朋友忠告您,陛下有意让别人去完成这项工作。”
“啊!这可不行!”金银匠大声说道,这一次,他好象是被蛇咬了的人那样,倏地挺直了身子,“我的圣餐杯是属于我的,正如铸币厂是属于教皇的一样。陛下只有权把他预付给我的五百个埃居收回,而我自己的活儿,我愿怎么做就怎么做。”
“请当心哟,我的师傅,”蓬贝奥说,“因为您假如拒绝,也许要进监狱。”
“蓬贝奥先生,您是一头驴。”邦弗尼托·赛里尼回答说。蓬贝奥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次日,圣父教皇的两名侍从上门来找邦弗尼托·赛里尼。“教皇命令我们来找您,”其中一个人说道,“为的是叫您把圣餐杯交给我们,要不,我们就把您送进监狱。”
“大人先生们,”邦弗尼托回答道,“象我这样的一个人,和你们这些弓箭手一样,命都不值钱。把我送进监牢里去吧,我准备好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们,这样做,对制作教皇陛下的圣餐杯可不会加快一凿子。”
说完,邦弗尼托就随他们走到监狱长那儿,监狱长肯定事先已经收到了报告,邀请他和他共餐。在整个晚餐期间,监狱长苦苦劝说邦弗尼托把圣餐杯的半成品奉献给教皇,满足他的要求;此外,监狱长还向他肯定,假如他能作出这个让步,克莱芒七世虽说性子急又很固执,看见他让了这么一步也就气消了。但是邦弗尼托回答说,他把他已开始做的圣餐杯呈献给圣父过目已经不下六次了,教皇能要求他的只能到此为止;何况,他对教皇陛下略有所知,没什么可信赖的,自己的命运反正捏在教皇陛下的手里,他完全可以利用职权夺走圣餐杯,并让什么傻瓜去完成它,最后肯定会把它糟蹋得不象个样子。而且,他再一次宣称,他随时都准备把教皇预支给他的五百个埃居还给他。
说完这些话后,邦弗尼托除了夸耀监狱长的厨师,赞美他的葡萄酒外,对他的一再劝说,就再也不加理睬了。晚饭后,他所有老乡,最亲近的朋友,以及阿斯加尼奥带领着的所有的学徒都来哀求他不要冒险和克莱芒作对。然而邦弗尼托·赛里尼回答说,长久以来,他就想验证一个伟大的真理,也就是说:一个金银匠有时会比一个教皇更固执;现在,正如他所愿,大好的机会来了,他可不能轻易放过,他怕以后再也碰不上了。
他的老乡们耸耸肩走了,他的朋友们认定他疯了,而阿斯加尼奥却哭了。
幸而蓬贝奥没把赛里尼忘了,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对教皇说:
“仁慈的圣父啊,让您的仆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吧:我将派人对这个老顽固说,既然他非要这样办不行,他就应该叫人把五百个埃居送到我家里来;不过,他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他手头上是不会有这笔款子的,于是他就不得不把圣餐杯交给我啦。”。
克莱芒七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应允了,让他照着去办。其结果就是,在当天晚上,正当邦弗尼托·赛里尼要被带进他的牢房里去时,教皇的一个仆从走来对金银匠说,教皇陛下接受了他最后的解决办法,要么是五百个埃居,要么是圣餐杯,反正马上就要。
邦弗尼托答道,只需把他带回到他的作坊去,他就会交还这五百个埃居的。
四名卫士把邦弗尼托又带回到他家里,后面跟着教皇仆从。邦弗尼托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只嵌在墙壁里的小柜子,把手伸进一只大袋子,从里面取出五百个埃居,把钱交给了教皇仆从,并把他和四名卫士打发走了。应该为邦弗尼托说几句好话,因为这一伙人为他们付出的劳动,甚至收到了四个埃居的小费;也应该为卫士说几句好话,因为他们临走时,还吻了吻邦弗尼托的手。
教皇仆从立即回见圣父,把五百个埃居交给他;教皇陛下看见了钱绝望了,暴跳如雷,并且开始咒骂起蓬贝奥来了。“畜牲,你亲自到我的伟大的雕镂家的作坊里去找他,”他对蓬贝奥说,“你那无知无识的笨脑袋瓜所能想出来的话,你都用上去劝导他,并且告诉他,假如他同意替我做圣餐杯,他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将提供一切方便。”
“不过,教皇陛下,”蓬贝奥说,“明天早上去就来不及了吗?”
“今晚就已经太晚了,傻瓜,何况我不愿意邦弗尼托在睡觉时还在生我的气,现在就去执行我下的命令吧,明早我一起身,就让我得到一个好消息。”
于是,蓬贝奥耷搭着耳朵走出梵蒂冈,来到邦弗尼托的作坊里。作坊的门关着。
他向锁眼里,向门缝里张望着,逐一察看了所有的窗户,想看看有哪一扇窗户里亮着灯;他看到一片漆黑,于是便壮着胆子再去敲门,敲得比第一次还响,接着又是第三次,比第二次还响。这时,二层楼上的一扇百叶窗打开了,邦弗尼托穿着衬衫,手上拿着火枪探出身子。
“谁在那儿?”邦弗尼托问道。
“是我。”使者答道。
“你是谁?”金银匠又问道,其实他已完全认出这个人了。“我,蓬贝奥。”
“你骗人,”邦弗尼托说,“我很熟悉蓬贝奥,他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在罗马的街上行走。”
“唉,我亲爱的赛里尼,我向您起誓……”
“住口;你是一个强盗,用了这个可怜虫的名字,要人给你开门,再来抢我的东西。”
“邦弗尼托师傅,我宁愿死……”
“你再说一句话,”邦弗尼托大声说,同时把火枪架起来向对方瞄准着,“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蓬贝奥大叫救命,一溜烟地跑掉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最靠近的一条街的拐角上。
邦弗尼托等看不见他了,才关上窗户,把火枪挂在原来的钉子上,重新躺下时,想到自己把可怜的蓬贝奥吓得半死,不由得还在暗暗发笑。
次日,邦弗尼托的学徒已经提前一个小时把作坊的门打开了,等到他下楼走进作坊时,他看见蓬贝奥在对街等着他,天蒙蒙亮时,他已在守候着了。
蓬贝奥远远看见了赛里尼,用手做了一个热情的友好表示,他从来也没向任何人这样委屈求全过。
“啊!”赛里尼说,“是您,我亲爱的蓬贝奥,这就对了。昨晚,我差一点没让一个坏家伙尝尝我的厉害,他居然肆无忌惮地盗用您的名字。”
“真的吗,”蓬贝奥边说,边强装出笑容,慢慢地走近他的作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邦弗克托向教皇陛下的使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昨晚他们对话时,他的朋友邦弗尼托曾把他称之为胆小鬼,因此,他也就不敢承认那时候和邦弗尼托打交道的就是他本人。赛里尼叙述完后,就问蓬贝奥,他怎么会有幸在大清早接待他的友好的来访。
这时,蓬贝奥才把克莱芒七世交代他要向他的金银匠说的话和盘托出,当然啦,措词用句是完全不同的。
邦弗尼托听着他讲,脸色逐渐开朗了。这么说,克莱芒七世让步了。金银匠确实比教皇还固执。不一会儿,当他说完了,邦弗尼托说:
“请回禀教皇陛下,说我很高兴能服从他,并将竭尽全力把我失去的恩宠再争取回来,造成目前这种状况并非是我的过错’而是嫉妒者的谗言起的作用。说到您,蓬贝奥先生,既然教皇不缺少仆人,在以后,我劝您另找一个仆人来找我,而您本人别来,这完全是为您好,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蓬贝奥先生,请您以后别再介入与我有关的事情;为了可怜您,请您以后别再在我路过的地方露面;最后,为了使我的灵魂得到安宁,请您祈求上帝,蓬贝奥,别让我成了您的恺撒。”
蓬贝奥也没请他对这些话作出解释,马上跑去把邦弗尼托的回答禀告克莱芒七世,不过把他的话的结尾部分吞掉了。打这以后不久,克莱芒七世为了和邦弗尼托重修旧好,向他定制了奖章。邦弗尼托替他制了金、银、铜三色奖章,献给了他。教皇喜出望外,赞叹不已。他说,过去从来没有人制成过一枚如此漂亮的奖章。
“哎呀!教皇陛下,”邦弗尼托说,“假如那时候,我表现得不太坚决的话,我们现在恐怕早已闹翻了;因为我是决不会谅解您的,而您也将失掉一个忠实的仆人。您看,仁慈的圣父,”邦弗尼托以忠告的口吻继续说道,“教皇陛下有时听听通情达理的某些普通人的意见并不坏,要‘三思而行’;假如您能叫那些造谣滋事,嫉贤妒能,诬陷好人的人让您上当受骗不那么方便那就好了;我这样说仅供您参考,以后就别谈了,仁慈的圣父。”就这样,邦弗尼托原谅了克莱芒七世;假如他不那么喜欢教皇,他肯定是不会那样去做的,作为一个同胞,他还是相当爱戴教皇的。
因此,在我们刚叙述的一段故事发生后的几个月,当教皇溘然长逝时,他的悲痛心情是难以言状的。这个钢浇铁铸般的人物听到这个消息时,哭得象泪人儿似的,在整整一个星期里面,他象孩子似的哭个没完。
除此之外,对于可怜的邦弗尼托来说,教皇的死带来了双重的痛苦,因为在教皇下葬的那天,他又碰上了蓬贝奥;自从他忠告蓬贝奥不要常来打扰他以后,他就一直没有看见过他。应该说,自从邦弗尼托·赛里尼发出威胁之后,蓬贝奥出门总得带上一打全副武装的保镖,他付出的酬劳,和教皇给他的贴身警卫给的钱一样多,这样,他每在城里转一圈,总得付上两到三个埃居。其实,即使他藏身在十二个打手的中间,想到要碰见邦弗尼托·赛里尼,他浑身上下还是直打哆嗦,因为他知道,假如见了面要打架,伤了邦弗尼托的话,那个骨子里对他的金银匠爱得要命的教皇就会对他不客气;可是正如我们已经说到的,克莱芒七世已经去世,而他的死使蓬贝奥多少壮了点胆子。邦弗尼托去圣彼得大教堂吻了已故教皇的双脚,正当他由阿斯加尼奥和帕哥罗陪伴下,从代邦西街转回来时,和蓬贝奥与他手下的十二个保镖打了一个照面。蓬贝奥看见了他的对头后,脸色刷地变白了;他把眼睛向四周一扫,看见自己被手下紧紧地围着,而邦弗尼托身边只带着两个孩子,胆子也就大了;他站停了下来,含讥带讽地向邦弗尼托点了点头,而右手却在玩着他匕首的把柄。
阿斯加尼奥看见这一伙人威胁着他的师傅,便把手按住长剑,而帕哥罗却装着在东张西望;可是邦弗尼托不愿意让他心爱的学生投入这场力量悬殊的格斗,他把阿斯加尼奥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并把他抽出一半的长剑推了回去,继续走他的路,仿佛他什么也没有看见,或者仿佛他看见的一切与他无关。阿斯加尼奥对他的师傅的表现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他的师傅避开了,他也就跟着他让步了。
蓬贝奥胜利了,向邦弗尼托深深地鞠了一躬,仍然在跟他一样会虚张声势的打手们的簇拥下,继续走他的路。事实上,邦弗尼托已经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但在表面上,他还是装出笑容。任何对这个杰出的金银匠那火爆性子有所了解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他刚走出百来步远,走到了他的一个同行开的作坊前面时,他借口说要去看看刚从科尔纳托的伊特鲁立亚人的坟墓里挖掘出来的古代器皿,就走了进去,同时命令他的两个学生继续往前走,答应他们说,他在作坊里呆几分钟后就会赶上他俩的。
正如大家都理解的,这只是把阿斯加尼奥支开的一个借口,因为一当他以为年轻人和他的伙伴(对这个伙伴,赛里尼放心些,因为赛里尼相信他的胆量有限)转过街角后,他就把器皿放回到原来的搁板上,冲出了屋子。
邦弗尼托三脚两步就跑到了他刚才遇见蓬贝奥的那条街上;但是蓬贝奥已经不在那儿了。幸而,或者更可以说是不幸,一个人被一打保镖围着走路是很引人注目的,因此,当邦弗尼托打听蓬贝奥往哪儿去了的时候,第一个被问到的人就把他走的方向指给邦弗尼托看;于是,邦弗尼托象重新发现了猎物的踪迹的猎犬那样,随着足迹跟踪而去。
蓬贝奥已经站定在瑟亚维加街的街角上一家药房的门口,正在向尊敬的药剂师吹嘘他刚才对付邦弗尼托·赛里尼的丰功伟绩,突然,他看见赛里尼红着眼,额头上汗淋淋地出现在街角上。
邦弗尼托瞥见了他,欢呼了一声;而蓬贝奥话才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显然,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那些假充好汉的打手围着蓬贝奥,抽出了佩剑。一个人要对付十三个人,这无论如何总是一件荒唐的事情,然而我们说过了,邦弗尼托是一头猛狮,他是不考虑敌手的数目的。他面对着威胁着他的十三柄剑,在腰带上抽出了从不离身的一柄锋利的匕首,冲进了这伙人的圈子里,用一只胳膊挡住了两三柄剑,另一只胳膊撂倒了一、二个人,这样,他一下子就冲到了蓬贝奥跟前,抓住他的衣领多但那一帮子人又把他挡住了。
这时,只看见一群乱哄哄的人扭成一团,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过不了一会儿,这群活生生的人便七零八落,乱糟糟地滚倒在地,接着,其中一个人发出胜利的欢呼声站了起来,象他方才冲进圈子里的架势一样,他又飕地从圈子里跳了出来,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并以胜利者的姿态挥舞着被血染红的匕首,他就是邦弗尼托·赛里尼。
另一个仍然躺在石板地面上滚来滚去,抽搐着,已经奄奄一息。他吃了两刀子,一刀子扎在他的耳朵下面,另一刀子扎进锁骨后面,在他的颈项下从胸骨到肩脚的中间部位。几秒钟后,他死了,这个人就是蓬贝奥。
倘使不是邦弗尼托而是另一个人,干了这样一家伙后,可能会拔腿就逃,然而邦弗尼托只是把他的匕首换到了左手上,用右手抽出了他的佩剑,等着十二个打手围上来。
可是这一群打手和邦弗尼托已经没有什么交道可打了。雇佣他们的人已经一命呜呼,因而也不会再付钱给他们了,于是他们就象一群惊魂未定的野兔子那样,留下了蓬贝奥的尸体,一溜烟跑了。
这时,阿斯加尼奥来了,他一头扎进了他的师傅的怀抱里。他并没有被伊特鲁立亚的古代器皿的借口骗住,又从原路赶了回来,不过,虽然他跑得够快的,还是迟到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