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诉讼尤其唤醒了戈朗缪朗家庭的激烈感情。为了保持预审工作的完整性,德涅慈先生要想得到在这方面的有力帮助,还得费一番口舌。拉什斯纳夫妇因遗嘱的不满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证鲁博。所以,他们认为,前案的恢复,完全是他们攻击遗嘱的好机会,为了改变遗嘱,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打击塞薇莉娜,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他们也接受鲁博的一部分招认,又兴高采烈地将塞薇莉娜也扯进案子。为此,法官只得跟他们,尤其是贝尔德发生冲突。贝尔德对被杀害者,她的昔日女朋友,显得非常地残酷,总想给塞薇莉娜加诸一些莫虚有的罪名,却不知已在无意中触怒了偏执的法官,德涅慈竭力进行辩护,正如他自己摆出骄傲的姿态所说的,这逻辑的大厦建造得如此地完美无缺,人们只要移动一块石头,就会整个儿地倾塌下来。关于这一点,拉什斯纳夫妇和贝纳兹太太,在他的办公室里,曾发生过非常激烈地争吵。贝纳兹太太,从前曾袒护鲁博夫妇,此刻她不得不抛弃了那个丈夫,但是,对于塞薇莉娜她始终是宽容喜爱的,甚至,她与亚哥之间的事也丝毫引不起她的反感,她的整个身心都被这溅满血污的杀人事件弄得烦躁不安。她是很清白的,她轻蔑金钱。她为侄女的斤斤计较而感到耻辱?认为塞薇莉娜是个杀人犯,这不是全盘接受了鲁博的交待,往院长的脸上抹黑吗?这一真空的情况,要是预审法官没有那么巧妙地将它建立起来,在家族的责任中,也应该设法把它编造起来。她带着微微的苦涩谈到卢昂的上流社会,这案件竟在那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她上了年纪,交际花的重担也不得不推卸,甚至已经失去金发老女神的丰润之美。是的,就在前一夜,在推事夫人勒布克太太家里,人们还在叽叽咕咕地谈论路易塞特惨死的状况,公众在恶意地捏造种种流言。这个高个子、棕发面貌姣好的勒布克太太取而代之。这时,德涅慈先生插进来对她说,勒布克先生将担任下次重罪法庭陪审官,于是拉什斯纳夫妇不再说话,而且突然地担忧起来,似乎表示让步。但是贝纳兹太太安慰他们,请他们放心,她确信司法部门一定会尽他们的义务:重罪法庭的庭长是她的故交,现在因风湿病只允许他对她保持甜美的回忆,第二个陪审官一定是肖梅特先生,她所庇护的年轻助理检查官的父亲。是的,她并不担忧,以甚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因为一个时期以来,人们已经看见肖梅特先生的儿子在苗布克太太家里走动,而根据太太自己说,这是她为了不妨碍他的前程,亲自派他到那儿去的。
当著名的审判终于到来时,并使整个法国闹得沸沸扬扬,各地的激动,给旷日持久的案件增添了一抹壮丽。然而在卢昂,至少还是度过了三天的狂热,审判厅门前挤满了人,城里的贵妇人把所有的保留位置都占了。自从改成法院以后,从前诺曼底公爵的宫殿,头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这是六月的最后几天,烈日炎炎的下午,鲜艳的阳光,照着耀眼的十扇花下班窗,阳光淹没了橡木护墙壁,在绣满蜜蜂刺绣的红帷幕上显出白石耶稣受难像的投影,路易十二时代式样的著名天花板和一格格看来非常柔和的从前的金色雕版,也闪烁着亮光。当那些犯罪的证据被一一摆出,引起人们唏嘘一片,卡比什同样引人注视,他由巴黎来的一个律师辩护。在陪审团的凳子上,平排坐着十二个卢昂人,紧张而迂讷,法官的进入又给法庭带来一片喧哗,以致庭长只得马上威胁他们,说要将他们赶出法庭。
最后,审判开始了,陪审员们站起来宣誓,呼唤人们出庭,当听到贝纳兹太太和拉什斯纳先生的名字时,被好奇心所吸引,一阵骚动的人浪又一波涌起,接着,尤其是亚哥的出场,是贵妇们拭目以待的,她们都用眼睛追随他。然后,被告出来了,每个被告都有两个宪兵押着,于是,听众的注意力不再分散,而且开始交头接耳,交换看法。人们觉得他们的神态穷凶极恶,简直死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