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经过这成熟的思考以后,她作出决定,回到了最初的报复思维。她又回到了撬掉枕木的想法上。这是最可靠、最实际而且是最容易执行的方法。只要用锤子敲入钢轨垫板,然后拉掉枕木上的钢轨就行。她有许多工具,她将很快完成,人不知,鬼不觉。她已选择了最佳的地点,无疑是往巴朗坦方向路堑以后的那一段,穿过小山谷的弯曲地带,约在路堤上七八米的地方。在那儿,火车必将出轨,而且翻车的景象也定然可怕。但是,计算下手的时间接着又令她焦急不安。在八点十六分上行经过勒哈弗尔的快车之前,只有一列慢车经过,那么对她来说时间绰绰有余。不过,在正常规定的班次之间,常常有一些临时安排的货车开过,尤其是在现在的商业旺季。要是这样,那将是多么无益的冒险!怎样才能把时间计算得正好呢?她的脑子里久久地盘旋着各种可能性。天色还没亮,蜡烛仍然点着,她没有剪去已经烧焦的烛芯。

正当卢昂来的货车到达时,米萨尔走了进来。带着一副贪婪的嘴脸,和一身的疲惫,丑态百出。他喘着气,因白费力气地寻找而神态昏沉、狂怒,显得有气无力,做着又一次无益的重复性查找工作。长长的、没完没了的火车,带着它沉重的而有规律的车轮滚动声开了过去,每次的震动,都把死者的床摇动一下。米萨尔伸长手臂,取下墙上的一幅画搜查。芙洛尔相信,家里的老鼠洞,他也没有放过,他的目光又遇到了睁大眼睛注视着他的死者的目光,而她的带着嘲弄的微笑的嘴唇在抖动着。

他已感觉到了害怕,在可怕的愤怒中吞吞吐吐地说:

“是的,是的,找吧!找吧!……好,我会找到这一千法郎的,妈的!看着吧,我会找到的,就算把这方圆几十里翻过来。”

黑乎乎的火车在黑暗中以沉重、缓慢的速度开过去以后,死者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目光始终注视着她的丈夫,那嘲笑的神态,那深信自己必定能战胜的样子,促使他再次地离开家。他出去了,让门大开着。

思索中的芙洛尔分心了,她站了起来,关上了门,以免这个男人再来打搅她的母亲,同时,她的大计划已经形成,她脱口而出:

“十分钟之前,这将正好!”

的确,她有十分钟就足够了。要是在快车到达前十分钟,别的任何的火车都不曾发出信号,那么就大功告成了。于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便不再坐立不安。

将近五点钟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她惊讶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天气。她不顾清晨的寒冷把窗子开得大大的,一阵甜美的晨风随即吹进了这个充满烟雾和死人气味的凄凉的房间。太阳还没有升上地平线,躲在盖满树林的一个山岗后面,但是它的光辉早已普降,四周的景物都在镀金的妆点下富丽堂皇。昨夜她并没有弄错,今天早晨将是一个好天气,一个显示青春活力和健康喜悦的早晨,大家都喜欢生活的美好时光。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在这些被狭小的溪谷截断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之间,人们自由自在地行走在这些羊肠小道之上,该是多么美妙!而当她转过身来,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蜡烛好像已经熄灭,在号角声中,芙洛尔准确无误地工作着,注视着鱼贯而出的列车,不由地面露杀机。

“还有两个小时,”她自言自语地说。

她的母亲不再需要什么人了。从此,这个房间只会令她心中翻滚起厌恶。已经完蛋了,她曾拥抱过她,现在,她自由了,别无选择地自由了,她离开家,消失了,但是今天早晨,她好像有兴趣守在这个岗位上,她在栅栏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是放在路轨旁边的一块简易的木板。太阳已经懒洋洋地爬了上来,明亮而不刺眼地挂在空中,很美但很孤单,芙洛尔坐在这片空旷的田野里,沐浴在这充满活力的四月的温柔之中,浑身打了一个哆一个干瘪老头脱胎换骨的神经质的人闯进他的视野,他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殷勤的老实人了。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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