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晚上十点四十分才进入巴黎车站。在卢昂的时候,曾停了二十分钟,让旅客们去吃晚饭,塞薇莉娜曾给她的丈夫发过一份电报,预先告诉他,她将只能坐明晚的快车回到勒哈弗尔。这样她就可以有一整夜同亚哥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人自由自在地关在房间里,不怕被人打扰的夜晚!
刚刚离开芒特的时候,佩葛曾有一个想法。他的妻子维克图瓦大妈跌了一跤以后,因脚严重挫伤,住院已经八天了,就像他开玩笑所说的,他在城里还有另一张床可以睡觉,所以他想他可以将他们的房间让给鲁博太太,她在这里,定会比在邻近的一个旅馆里好得多,她可以在这里呆到第二天晚上,就像在家里一样。亚哥立刻明白这一安排实际的一面,尤其是他还不知道该把这位年轻的太太领到哪里去过夜。旅客们终于下了车,她从车站敞房底下拥挤的旅客中走近机车,亚哥劝她接受司炉交给他的钥匙,并递给她。但是她犹豫着,不肯接受,因为司炉轻佻的微笑令她感到局促不安,心想,他肯定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不,不,我有一个表姊妹住在巴黎。她会很好地为我在地上铺个褥垫的。”
“您就接受吧,”佩葛依然调笑着说,“去吧,床铺是柔软的,很大,睡得下四个人!”
亚哥注视着她,一脸的期待,她只得把钥匙拿过来。亚哥柔情蜜意地说:
“你在那边等我。”
塞薇莉娜只要上了阿姆斯特丹路,就可以拐入那条死胡同,但是地上滑溜溜的冰雪让那条小路变得十分漫长。她运气很好,遇到房子还开在那里,登上楼梯,门房的女人正在里面同一个女邻居玩“陀米诺”,没有人留意到她,直到她轻巧地躲进小屋。可是,在经过三楼楼梯过道时,她十分清楚地听到多维尼家里传出歌声和笑声。无疑,这是姐妹俩的一次小小招待会。这样的小型音乐会,每周一次风雨不误。而现在,塞薇莉娜已重新把门关好,站在这黑咕隆的房间里,透过楼板,静静地聆听着这快乐的声音。好一会儿,她觉得房间里漆黑一片,而当杜鹃钟在黑暗中敲响十一点,发出她所熟悉的长长的深沉声音时,她惊觉地看了它一眼。接着,她的眼睛适应了,两扇窗在她眼前显出两块苍白的方框框,雪光反射了进来,映出房间上面的天花板。辨清方向以后,她开始寻找火柴以便取光。但是她费了好大的劲,仍然没有找到蜡烛,最后,终于在一个抽屉深处发现一段,她点亮蜡烛,房间亮了起来,不安地向四周很快扫了一眼,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监视着她。她认识里面的每件东西,她跟她的丈夫一起吃过中饭的那张圆桌,挂着红布的床,在这,她被他打翻在地……的确是在这里,她已经六个月没有来了,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塞薇莉娜慢慢地脱下帽子。但是,当她也要脱外套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哆一个小木箱里,有一些煤块和碎木头。她没有再脱衣服,立即想起要去生火,她感到心满意足,可以为心爱的人做点家务,一想到他们两个都会觉得非常暖和,就已令她感到他们偷闲中所得到的温情的快乐。多久了,这一天,他们期待很久了,没想到,倒是这漫天的大雪成全了他们。当火炉烧得呼呼响的时候,她开始一刻不停地忙碌起来,设置一点小小的浪漫的情调,找来白的被单,把床上的所有东西都重新整理了一遍,这可真累坏了她,因为床的确很大。令她感到烦恼的是,食品柜里找不到一点吃的和喝的东西,无疑,佩葛在这里当了三天主人,毫不留情地干掉了她所有的食物。只剩下这一段蜡烛派照明用。但是,他们睡觉的时候,却不需要看得清楚。现在,既然房间已经非常暖和,她的全身也有了生气,她便站在房间中间,欣赏这间小小的卧房,看看是否真的什么也不缺少。
接着,正当她奇怪亚哥怎么还不来时,一声汽笛声响,把她吸引到一窗边来。这是十一点二十分直达勒哈弗尔的火车出发了。下面,从车站到巴蒂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