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说了许多话,然后突然跟他分手。
“再见,佩葛……我务必到那边去看看。”
这时,也就在这个时候,菲洛梅尼像雌马一样,迈开大步走开,而佩葛却一动也不动,两手插在口袋里,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快快活活地来享受这个美好的早晨。不过,他感到奇怪,副站长只是在仓库里兜了一圈,又迅速兜回来。他只是看了一眼,时间并不长,那么,他在这里查找什么?
当鲁博回到月台挑棚下面时,九点钟快到了。他一直向前走,在靠近托运处的地方看了看,好像依然一无所获,接着,他以同样急促的步子又走了回来。他用目光一个个地察看主管办公室。这个时候,车站上很安静,而且显得荒凉,他的焦躁与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不和谐,神态好像一个被灾难所威胁的人,在平静中显得越来越神经质,甚至企望灾难降临,结束焦灼的苦恼。他的冷静已经到了极点,他快要爆炸了。现在,他的眼睛不再离开时钟。九点零五分。平常,他总要在九点五十分的火车开出以后,到了十点才上楼到家里吃午饭。而今天,他一想到还在等他的塞薇莉娜,便立即上楼去了。
在走廊里,就在这一分钟,勒布勒太太为菲洛梅尼打开门,菲洛梅尼是以邻居的身分来的,她头发蓬乱,手里拿着两只鸡蛋。她俩停在门口,鲁博别无选择地在她们奇异的目光下走进家门。他用钥匙匆忙地打开房门,但是就在房门迅速地被打开而又关上的这一瞬间,她们已经瞧见了塞薇莉娜,那样呆板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勒布勒太太把菲洛梅尼拉进了家,也把门关上。她对菲洛梅尼说,她在今天早晨就看见她这个样子,无疑与县长的事有关。但是,不,菲洛梅尼解释说,她就是为这个跑来解释的,她听到的鲁博的亲口话,她把刚才听到的副站长的亲口说话重复了一遍。于是,这两个女人便迷糊起来。每次,她们俩相遇时,总是东家西家,闲言琐语。
“他们被人家严厉地教训一顿,我的孩子,我起誓……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岌岌可危了。”
“啊!我的好太太,要是这样,人们就为我们扫清了障碍了。”
勒布勒夫妇与鲁博夫妇之间越来越深的敌意,完全是由于住房问题所引起的。候车室上面的整个二层楼面,都是公司职员的住房,中间的走廊是旅馆式的长通道,墙壁粉刷成黄色,走廊把楼层一分为二,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的都是漆成棕色的门。不过,右边的房间有窗子朝向发车的院子,院里种着许多榆钱树,从上面望过去,安古维尔海边的美景尽收眼底;而左边的住房,低矮拱形的窗子,直接开向车站的月台挑棚,挑棚高高的斜面,铅皮和脏兮兮的玻璃的屋脊遮住了地平线。没有什么比右边的人看到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绿油油的树木和开阔的视野更开心的了;而另一边,却令人感到厌倦得要命,挑棚的斜面遮天蔽日,勉强有点亮光,给人以牢笼的愤闷。走廊的前头,住着站长达巴迪、副站长穆兰和勒布勒夫妇,后面,住着鲁博夫妇和办事员吉春小姐,另外三间是留给经过这里的检查员住的。但是,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两个副站长总是并排地住在一起的。要是说,勒布勒夫妇能有如意的住处,完全是拜鲁博的前任副站长所赐。副站长死了妻子,又没有孩子,为了讨得勒布勒太太的好感,就把自己的住房让给了她。但是,难道这个房间不应该归还鲁博夫妇?当他们有资格排在前头的时候,还让他们退后,难道这是公平的吗?不过只要这两家主妇能和睦相处,塞薇莉娜也就不会假以为难,因为,这位邻居太太比自己大二十岁,身体又不好,这样胖,以致不停地喘气。然而菲洛梅尼心存不良的挑唆,造成了这两位太太不和,她们的生活再无宁日。
“你知道,”后者又说,“他们很可能利用这次他们巴黎旅行的机会,要求让你们搬走……有人给我透露,他们已经给总经理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要求得到他们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