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有危险的”,法蒂姑妈又说话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比这紧张的多,可是,我们有芙洛尔,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感谢上帝,我们这里五年没有出过事故。从前,有一个男人被压成了两段,还有一次,一头牛差点儿使火车脱轨,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其他的事故。啊!可怜的畜生!人们在这儿重新找到它的身体,它的头滚到了隧道附近。有了芙洛尔,人们简直可以高枕无忧了。”
装载石头的平板车已经平安度过,人们听到它的轮子在车辙上发出沉重的摇晃声渐渐地远去。此时,她又恢复了常态,谈起她自己和别人的健康。
“你呢,你现在一切都好吗?你还记得吗?跟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一阵子,你常闹病,可那些庸医永远也说不清楚状况。”
他的目光显得游疑而不安起来。
“是的,我很好,教母。”
“真的,这个痛苦,从你耳朵的后面,穿过你的脑壳,而且你的身体立即就会发起高烧,这痛苦发作的时候,使你像一头畜生那样把自己藏在一个洞穴的里面,现在一切都好了,对吗?”
随着她的讲话,他的坏心情也迅速提升,甚至感到头晕目眩,于是,有点不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向你保证,我身体很好,我现在什么病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就太好了,我的孩子!因为,你要是有什么病痛,我也不会好到哪去。再说,像你这样的年龄,最重要的是有一副好身体,啊!什么都比不上身体健康好!……你还是那样的体贴人,来看我,你本来可以跟其他的年轻人一样,游山玩水的,是不是?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就住在上面的芙洛尔旁边的顶楼上。”
但是,他们被一声们两人都把头转向窗外,隐隐约约地看到米萨尔同另一个男人在谈话。六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他把工作交给值夜班的扳道工。他终于得以休息,在那个简陋的小屋里,他已经熬过了十二个小时了。这个简陋小屋里的家具更加简陋,在仪器的平板下面,有一张小桌子,一条凳子和一个火炉,因为火炉里的火生得很旺,他几乎不得不经常打开哨岗的门透口气。
“啊!他回来了,就要回家了,”法蒂姑妈轻轻地说,重新又感到害怕起来。
一列非常长、非常沉重的火车带着越来越响的轰隆声,宣告进站了。年轻人只得把身体靠近她,让病人听到他的话,他看到她在痛苦中挣扎,神态很激动,想安慰她一下。
“听我说,教母,要是他真的有坏念头,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也许能让他有所收敛,那你就尽管放心将这一千法郎交托给我吧。”
她表示出极力反对。
“我的一千法郎!既不会给你,也不会给他!……我告诉你,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这时,火车打雷似的轰鸣着经过,带着无庸置疑霸气,一阵疾风从整幢房子上刮了过去,把它震得发抖。那是一列开往勒哈弗尔的火车,因为明天,也就是星期天,将要为一艘轮船举行一次下水典礼。尽管火车速度很快,但是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车厢里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旅客们坐得满满的,一个一个紧挨着,露出他们的侧面头影。类似的情景滑过你的目光。人真多呀!一大群,还有一大群,没完没了地,在车厢的滚动中,在机车的汽笛声中,在电报的哒哒声和时钟的敲打声中,淹没在暮色中!火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躯体,一个横躺在大地上的巨人,头在巴黎,脊椎骨在整条干线上,肢体则分摊在它每一个枝杈上,两只手在勒哈弗尔,其他的部分,在抵达的每一个城市。火车就这样开过去,开过去,带着机械的胜利,带着数学的公正,把人们的情况置之一旁,不管是深居简出的,或是始终富于活力的,也不管是永远富于激情的,或是有犯罪前科的。
芙洛尔第一个回到了家,她把一盏头上光秃秃的小小煤气灯点亮,放在桌子上,她没有转过身来对站在窗口的亚哥说话,只是偷偷地瞟了他一眼。火炉上,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