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惴惴不安地跑回苏佛洛街,完全忘掉了她所接受的关系十分脆弱,随时都可能破裂。她企图完全占有那个男人,而事实上将是那男人的回忆终生占有她。她推开房门,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她的情人正低头在窗前收拾东西,身边放着两个箱子,其中一个已经锁上。马德兰的衣物全部零乱地扔在床上。小伙子当天上午接到出发的命令,便赶忙打点行装,翻箱倒柜,把他和马德兰的东西全部分开,想赶在情妇回来之前走开,只是留封信说明情况,认为这是为她着想。

他转过身,看到马德兰停在门口,不禁露出满脸不快的神情,但立即镇定下来,勉强露出笑容,向马德兰走过来。

“可怜的姑娘,”他亲一下马德兰,说道:“分手的时刻到啦。我原来想不等你回来就离开,免得难分难舍。你看,我把你的衣物都放在床上。”

马德兰一阵头晕,连帽子也没摘,就一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脸色苍白,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举起一双干枯、焦灼的眼睛,看看已经收拾好的旅行箱,又看看床上自己的衣服。一句话也没有,就把她的东西挑了出来,这样分手未免太绝情,未免太使人反感!他们俩的衣服已经不放在同一个抽屉里,她在情人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

小伙子锁上最后一个旅行箱,强颜欢笑说:“你瞧见鬼吗,他们派我去南安南。”

马德兰没有权利责怪这个人半句。他迟早要走的,这一点早就告诉了她,当初是她自愿留下的。然而她不甘心,恨不得搂住他的脖子,恳请他不要走。自尊心使她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不想让自己的想法流露出来,不想让若无其事吹着口哨的小伙子看到她内心的痛苦。

傍晚,朋友们来了,大家一起去车站送行。马德兰带着笑容;她的情人看见这笑容放心了,一路上谈笑风生。他对马德兰一直只是怀着真挚的友谊,在分手的时候看到她这样平静,心里很高兴,进入候车室时,无意中说出了绝情的话:“姑娘,我不想叫你等我,希望你放宽心,忘记我吧。”

不一会他走了。马德兰嘴边一直浮着异样而痛苦的微笑,机械地迈动双脚出了车站。脚下的地面都毫无感觉,甚至都没有留意年轻外科军医的一位同学挽住了她的胳膊,一直陪伴着她。她傻傻地走了一刻钟,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只隐约感觉有个声音不停地敲击着她那死寂的、微微颤动的脑海。渐渐地,她终于听清楚了,那是陪伴她的小伙子在毫不掩饰地对她说,现在她自由了,他愿意和她同居。及至听明白对方的话,马德兰十分厌恶地甩掉他的胳膊。一个人跑回苏佛洛街,房门一插,终于纵情地痛哭起来。

马德兰之所以痛哭,是因为又羞耻又绝望。她被抛弃了;她献身于一个男人带来的痛苦,刚才又被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建议玷污。她第一次痛心疾首地感觉到,自己的地位这么可悲,人家甚至不承认她有落泪的权利,认为她已经忘记了头一个情人的亲吻。其实,那些亲吻还记忆犹新,一个个印在她心中,将永远灼烧着她的心。想到这儿,她热泪潸潸地暗自发誓,一定要守寡到底。她觉得,肉体的联系是永恒的,寻找任何新欢都意味着卖淫,会令她回忆起旧情而受痛苦的折磨。

苏佛洛街再也呆不下去了。当天晚上,马德兰搬入了东街一家公寓,在那儿住了两个月,形单影只,不和任何人接触。她考虑过进入修道院,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诚意。

在寄宿学校,女教师们曾经对她议论过上帝,将他描写得像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她并不信奉那个上帝。

正在这里,她遇见了吉小姆。“)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