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占有她而杀掉她?但是,他如同崇拜一个女圣人一般地崇拜她呢!这些混帐家伙,他要整批地扼死他们!此时,人们只得重新唤来宪兵,把他抓住,不让他撒野。总之,这是一个极端危险和最奸诈的流氓,他的气急败坏,刚好泄漏他否认的罪行。

侦查工作进行到这时候,被告进入狂暴的愤怒,每回人们一提起谋杀,他总叫着说,杀人的是另一个,是神秘的逃跑者!之后,德尼泽先生有了新发现,令这案件突然增加了十倍的重要性。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嗅到隐藏的事情;因此,出于一种预感,他亲自到卡比什的陋室里去,作新的搜索,他在那里的一根简单的梁木后面,发觉了女人的手帕和手套,下边还有一只金表,他立马认出这是格朗穆朗院长的遗物,他很激动而且很高兴。这只表,上边交叉刻有院长姓氏的两个打头字母,壳子内记着2515制造号码,这之前,他一直在用心搜寻它。

他好像是受到电光一照,感到一切都变得相当地清楚,过去的事情与现在的事情已经接上了头,他为这一连接以及其逻辑性而感到欢悦。可是,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他先不谈表,仅向卡比什询问手帕和手套的事情。但卡比什,一下子差不多都招认了:的确,他崇拜她,狂热地爱她,以至要吻她所穿的罩袍,在她的背后收拾并偷窃她身上丢下的全部东西,哪怕是一根带子,一颗钮扣和一枚别针什么的。之后,一种害羞和无法抗拒的羞耻,让他沉默不语。等到法官决定把表拿到他的面前时,他注视着这只表,被惊呆了。他明白地想起来了这只表,仅是他意外地发现的,它被结在一条手帕边角上,放在长枕头下边,他将它取来,如同得到珍贵的战利品,将它带到自己家中去,之后,就这样地留了下来,虽然他也曾经设法还给她,但一直没有送回来。不过,讲这又有什么用呢?因此,他必须承认偷窃其他的东西,供出那些香喷喷的内衣,零星的布片什么的,这些东西,他都感觉很好,但是那么地不好意思说。

如今,无论他说什么,人们都不相信了。另外,他自己也开始迷糊起来,在他的简单脑壳里,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他彻底进入了噩梦当中。甚至对人们控告他杀了人,也不再愤怒,他变得蠢头蠢脑,回答每一个问题,只重复着说他不清楚。关于手帕和手套,他不明白,关于表,他也不知道。总之,人们在麻烦他,令他讨厌,最好让他平静些,立刻把他带上断头台。

第二天,德尼泽先生就让人逮捕了卢博。他发出传票,确信自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这个富于灵感的一分钟里,他认定自己赋有敏悟的天才,甚至没有充分的证据以前,就可以作出专断的决定,逮捕副站长。他不顾仍有很多模糊的疑点,就猜想这个人是双重案件的枢纽和根源。卢博和塞微莉娜继承了莫弗拉十字房产八天之后,曾到勒哈弗尔的公证师科伦先生跟前订了协议,证明产业将遗赠给最后活着的人。在取得这一证据之后,德尼泽先生立刻就宣告了他的胜利。因此,整个故事,在他的头脑里,用一种准确的推理和强有力的鲜明性,再次组织起来,这给他的控告打下了牢不可摧的基石,似乎真理本身也不够真实一般,混杂着很多幻想和很多违反逻辑的东西。卢博是一个懦夫,他两回不敢亲自杀人,利用卡比什这个粗暴畜生的臂膀,来实现他自己的目的。第一回,在了解到格朗穆朗院长曾立有遗嘱之后,就急于想继承这笔产业,他明白采石工对于后者有怨恨,就将一把刀子给他,督促他登上特等车室。后来,一万法郎均分了,要是上一次的杀害不引发后一次的话,两个同谋者也许永远不再见面。法官就在这些方面显示出对犯罪心理深刻研究的才华,这亦是人们所赞同的。虽然他在今天才宣告这个看法,可是,他从未停止过对卡比什的监视,他确信第一个谋杀案肯定会引出第二个,这几乎像数学那样准确。仅有十八个月,卢博夫妇的家庭已经被摧毁,丈夫在赌场里花掉他所分到的五千法郎,女人为了消遣,最终接受了一个情人。无疑的,她拒绝卖掉莫弗拉十字房,是害怕丈夫大手大脚把卖得的钱花光,在他们的连续争吵里,她或者曾恐吓他,要告发他,把他交给法庭。不管怎样,许多证据证明他们夫妇的生活绝对地不和;总而言之,第一次犯罪的远期后果最终产生了:卡比什的兽欲再次出现了,丈夫为了保住这该诅咒的房子,已然害过一条人命,现在又暗地里拿刀放到他的手里。这就是事实,昭然若揭的事实,从采石工家中找到的表,特别是两个尸首,都导致这样的结论。这两个尸体是被同一只手,同一武器,戳入了喉头的同一个地方,这把刀已在屋子里找到了。可是,关于这最后一点,控告也还有另一点怀疑,那就是院长的创伤好像是被较小和较锋利的刀子捅开的。

卢博,首先只以他如今所处的麻木和朦胧状态,作“是”或“否”的回答。他好像对自己的被捕并不觉得奇怪,在他整个身心的缓慢瓦解过程中,一切对他都变得无所谓。为了同他谈话,人们曾派一个看守人陪着他,由早到晚,同他玩纸牌,他的样子彻底是幸福的。另外,他坚信卡比什犯了罪,只有他一个人或许是凶手。问到雅克,他笑着耸一耸肩膀,用这种方式,来表示,他明白司机和塞微莉娜的关系。可是,待德尼泽先生在对他进行试探以后,最后施展了他的方法,催促他,以同谋罪来打击他,尽力使他意识到自己已被发现,从而引起他的震动,逼他招供自己的罪行,此时,卢博便会立马变得非常地谨慎。人们在那里对他说了些什么?不是他,而是采石工杀了院长,正如后者杀了他的老婆一般?可是,人们却认为他是两次杀人案的罪魁祸首,而采石工,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替他去杀人。这复杂的冒险奇遇令他感到惊讶,充满疑惑:肯定的,人们一定会给他设好一个陷阱,他们说谎,为的是逼迫他承认他干过杀人的事。一被捕,他就立刻怀疑是旧事重提,让他跟卡比什对质。他声称他并不认识他,可当他重述他突然撞见他全身沾满鲜血,正是强奸被害人这一情况时,采石工动起火来,大吵大闹,把整个场面又搞得十分的混乱,事件又增添了它的杂乱和困难。三天过去了,法官确信两个同谋者事先约好,对他玩着互相冲突的把戏,因此增加了对他的审问。卢博十分厌恶,立定主意不回答问题,但是,他已没有耐心了,为了想赶快结束这一切,突然想招出真情,对数月以来就隐隐萦绕在他脑里的想法作出让步,要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那一天,德尼泽先生刚巧在进行着巧妙的斗争,他靠近他的办公桌坐着,眼睛被厚重的眼皮罩住,他的嘴唇活动起来,在努力施展他的灵敏中,变得极薄。他已精疲力竭,使用巧妙的诡计跟这个迟钝、浑身都被恶劣的黄脂肪侵占的被告,已进行了一小时的斗争,他确定这个人,尽管外表看来迟钝,骨子里却很有心计,相当地狡猾。法官确信,卢博已被一步步逼紧,各方面都令他感到窘迫,终将落入陷阱,可正在这时,卢博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叫着说,他已受够了,他情愿招认,也不希望人们再来打搅他。既然人们已然将他看作罪魁祸首,他至少愿意承认他自己所犯的那一部分罪行。因此,他慢慢叙述他的故事:他的女人如何很年轻就被格朗穆朗奸污了,听到这些龌龊勾当之后,他怎样的嫉妒得发狂,之后,他怎样杀死院长,又为什么取来一万法郎,等等。随着卢博的陈述,推事的眼皮,又从怀疑的皱蹙里,再度睁了开来,没法抵抗的和职业的不相信,让他张开双唇,带着嘲笑神态呶着嘴。等到被告重新不说话时,他已满脸堆着微笑。这东西比他所想象的更要厉害,把第一次的谋杀拉到自己身上,把它说成纯粹出于炉忌才犯的罪,这样,就能够逃脱任何预谋的盗窃行为,特别是冲掉了塞微莉娜被杀的同谋关系,这确实是大胆的企图,显出他的确具有不同凡响的智慧和意志。但是,这毕竟站不住脚的,他只是枉费心机罢了。

“算了吧!卢博,您不应该认为我们是不懂事的孩子……那么,您声称是由于妒忌,仅是妒忌心的发作才去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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