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爱你,为何?……我不管你的过去。这些事同我无关……你是卢博的妻子,你完全能够也是另一个的。”

在一阵沉默当中,他们两个人又紧紧地抱住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她的圆润、饱满和结实的胸口,牢牢地贴着在他的胁下。

“啊!你当过这老头儿的情妇,无论怎么说,这是十分滑稽的。”。

可是,她循着他的身体缓缓地蠕动,一直到了他的嘴边,给他一个亲吻,结巴着说:“我只爱你,我从来就仅爱你一个人……哦!其他两个,很清楚!同他们一起,你看,我甚至连这玩儿是什么都没有学到;至于你,我亲爱的,你让我变得这样快乐!”

在她的抚摸下,他觉得浑身热呼呼的,她奉献自己,失去理智的双手,在他身上乱摸,想又一次占有他。而他,也像她一样,欲火燃烧,可为了不立马向她让步,只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阻止她。

“不,不,你等会儿……那么,这老头呢?”

她的整个身心都战栗了起来,声音十分低地招认说:“是的,我们已把他杀了。”

情欲的冲动消失了,一回忆起死人,她便陷入了另一个颤抖之中。这就如同乐极生悲,一种极度的烦恼又开始了。好一会儿,她由于觉得头晕目眩,有气无力而喘不过气来。之后,她又把她的鼻子埋入她的情人的颈下,用一样轻微的声音说:“他让我写信给院长,要他坐与我们同时间的快车起程,到了卢昂才露面……我坐在角落里发抖着,失魂落魄地想到我们即将造成的不幸。我的前面有一位穿黑丧服的女人,她未说一句话,令我感到十分害怕。我甚至连看都没敢看她,我想象她已清楚地看出我们脑里想的事,并且非常了解我们要干什么……从巴黎到卢昂的两个小时,我就是这么挨过的。

我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动一下,闭着眼睛,让人坚信我已经睡着了。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我感到他也没有动一下,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明白他脑里正在滚动着那些可怕的事,可又不能正确猜到他已决定去做什么……啊!在这些汽笛的尖叫声中,在这黑牢一般的车厢里,在这车轮的轰隆声中,脑子里翻腾着这些思想,这是什么样的旅行!”

雅克把他的嘴,牢牢贴着她那有着扑鼻香味的、厚厚地像羊毛一样浓密地头发里,没意识地,每隔一会儿就要给她一个长长的吻。

“可是,既然你们不在同一车室里,如何能杀他呢?”

“等等,你很快就会了解……这是我丈夫的计划。确实,他之所以能成功,这彻底是偶然的因素促成的……火车在卢昂停了十分钟。我们下去,就如同人们要溜溜腿一般,他强迫我一直走到院长的特等车室。在那儿,他看见院长靠在车门口,装出诧异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在火车里一般。月台上,旅客们你推我拥,为了第二天勒哈弗尔的节日,人们蜂拥一般抢着上二等车厢。当人们开始再次关上车门时,还是院长本人,要求我们上他的车室。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提到我们的手提箱,可是他又大声地说道,人家不会偷我们的手提箱的,肯定不会,因为他在巴朗坦下车的时候,我们就能够回到我们自己的车室。有一阵子,我的丈夫也担忧,似乎想跑去把它找来一般。就在这时,车长吹起了哨子,火车要行进了,他便立刻决定,催我上了特座,他自己也上了车,并重新关好车门和玻璃窗。别人为何会没有看到我们的?这我也还没法解释。许多人在奔跑着,职员们也手忙脚乱,昏头涨脑的,总之,没有一个看得清楚的证人。接下去火车便缓缓地离开了车站。”

她沉默了几秒种,过去的景象又在她脑子里翻腾起来。

左腿一抽搐,顶住年轻人的膝盖,发出有节奏的抖动。

“啊!在这节特殊的车厢里,我开始觉得大地在向后奔跑!我似乎昏昏沉沉的,先只想到我们的手提箱,有什么方法能重新看到它呢?要是我们让它留在那儿,它会不会出卖了我们?所有这一切,在我看来全是荒谬和没有可能的,像一个孩子想象出来的杀人恶梦,只有疯子才会实现它,到第二天,我们就会被捉起来,随后承认自己的罪行。因而,我试图让自己放心,对自己说,我的丈夫会退却的,这事不会发生,也没可能发生。但不,只要看到他跟院长谈话的神态,我就清楚,他的决心是坚定不移而且残暴的。但是,他十分地冷静,他说话的神态甚至很高兴,就像平常一样;这肯定是我从他那不时盯着我看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看出他的意志是固执的,约莫还有一公里,或者是两公里,火车刚好到达那个他已确定,但我不知道的地点,他会杀死他的。这肯定是无疑的,甚至从他冷静地扫射着另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可以明白地看出。再过一会儿,这个人就将不存在了。我未说一句话,心底恐惧极了,浑身发抖,在竭力控制自己,他们一看我,我就假装微笑,那么,为什么我甚至没有想过阻挡这一切?这只是到了后来,在我想把事情弄明白的时候,才感到惊讶,当时我为何不向车门外喊一声,或者拉一下警报器?而在那时,我就好像是瘫痪了似的,感到一点力气都没有。自然,在我看来,我的丈夫有权这么做,这也是其中一个现由。亲爱的,既然我对你讲了这一切,我也完全应该承认这一点:无论我怎样,我的内心是跟他一起反对这一个人的,由于,这两个人都曾经占有了我,难道不是吗?他很年轻,可另一个呢,啊!另一个的抚摸……总之,别人如何会知道呢?人们做了他们永远不相信可以做的事。在一想到我连杀一只鸡都不敢!啊!这令人感到像狂风暴雨的晚上,哦!这个在我内心吼叫的恐怖的夜晚!”

这个柔弱的创造物,是那样纤弱地躺在他的胳膊里,而如今,雅克在她所讲的这黑洞洞的没底的深渊里,觉得有点捉摸不透。他徒劳地把她更紧地拴在自己的身旁,而无法进入她的内心深处。听了这一杀人的描述,他觉得全身发烧,在紧紧的拥抱中,他结结巴巴地说:“告诉我,那么说你协助他去杀了这个老头啦?”

“我那时在一个角落里,”她接着说,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院长在另一个角落,我的丈夫将我与院长分开,他们一块谈论着下次的普选……我看见我的丈夫不时地转过身体,似乎不耐烦似地向外边瞟了一眼,明确一下我们在什么地方……每次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朝外看,这样我也就清楚了我们经过的路程。夜色苍茫,一堆堆森林的黑影疯狂地向后退去,一直是车轮的隆隆滚动声,我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这可怕的喧闹声,狂暴的呻吟,几乎是畜生临死前的吼叫和悲鸣!火车极速地前进……忽然出现了亮光和火车穿过车站建筑物的回声。我们已到了马洛奈,离卢昂仅有两里半了。还是马洛奈,接着是巴朗坦。那么,事情将在什么地点发生呢?必须等到最末的一刻?我的意识中已经没有时间和距离的概念,我萎靡不振,在这穿过黑暗,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如同一个石头落下一般,我让自己软瘫了下来。可是,在火车穿过马洛奈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事情就将在离这儿一公里的隧道里发生……我转过身体朝着我的丈夫,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是的,在隧道内,仅有两秒钟……火车在奔跑,迪耶普的岔道开过去了,我看见了扳道工站在岗位上。那儿有许多小山岗,我看见了有许多人抬起臂膀在咒骂我们。接着机车发出很长的汽笛的鸣叫声,这是火车进隧道了……火车冲了进去,啊!在这低矮的穹隆之下,那回声是那么刺耳啊!你明白,这些铁器移动的噪声,就似乎是铁锤敲打在铁路上发出的声音,可对我来说,这一恐怖的时刻,就如同是听到了雷电的轰鸣。”

她战栗着,停了一会儿,为了改变用另一种声调描述,几乎是带着发笑的声调说:“这不笨吗,哦?亲爱的,直到如今我还觉得骨头发冷。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感到异常的暖和,我是多么地快话!……接着,你明白,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事情已经结案,况且,那些政府要员们也没有想要我们再把事情挑明……啊!我明白,我是放心的。”

接下来,她大笑着补了一句:“譬如说,你,你能够自吹说曾让我们好好地担忧了一阵子!……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一直令我捉摸不透,讲得明确些,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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