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边的清除工作已然结束,把机车解救出来的一班士兵正在车前清扫轨道,司机和司炉刚新登上他们的岗位。

雅克看见雪最后停止,便又有了信心。扳道工奥齐尔对他肯定地说,隧道之外,马洛奈那里,雪下得远没有这儿大。

雅克再次向他询问:“您从隧道步行过来的,您能在遂道里自由地进出吗?”

“我对您说过,您能够开过去,我担保!”

怀着巨人般热忱工作的卡比什,也已往后退了,那神态看上去又腼腆又胆小,自从跟法庭发生最后的纠葛之后,他的这种神态就更明显了。如果雅克不喊他,他肯定不肯走近。

“唉!朋友,请您把斜坡旁边我们的锹子递给我们。需要的时候,我们还能拿来用用。”

采石工帮了他最末这个忙之后,雅克紧紧地握了他一下手,以向他表示问候,意思是说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看到他这样卖力地工作,他是尊重他的。

“您是个好人!”

这友好的表示让卡比什十分地感动。

“谢谢!”他止住眼泪,仅这样简单地说了一句。

在预审法官面前控告过他的米萨尔也同他言归于好,点头表示称赞,紧锁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他已休息了好一阵子,两手放在衣袋里,用黄色的眼神扫视火车,似乎在等待,要看看在轮子下边,是不是会拾到一些被忘掉的东西。

最终,列车长同雅克一起决定试一下重新开车,这时佩葛又从车上跳到轨道上,冲司机喊道:“看,有一个气缸被撞坏了。”

雅克走了过来,也俯下身去看。他对莉春号作了细心地检查,证明那儿确实已经被碰坏。清除时,人们曾看到养路工堆在斜坡边的橡树枕木,因为风雪的吹打已经滑了下来,挡在铁轨上,甚至能够说,火车被迫停下,有一部分缘由,是这个障碍,由于机车已碰到这些枕木了。人们看到气缸箱上擦坏的痕迹,里边活塞似乎已经被轻轻碰歪。可是,这只是表面的损坏,这使司机开始放心。或许里边还有什么严重的损坏,那就复杂了,由于没有什么机械比这些进气的活门更微妙的了,它们都是一些跳动着的心脏,或是说灵魂。他再次上了机车,拉响汽笛,扭开蒸汽开关,拨弄拨弄莉春号的各个关节。它如同一个跌倒受伤,一时肢体不灵便的人,抖动了好一阵子。最终,它困难地喘着气,开动了,轮子转了几下,仍然很沉重。但是,还可以,它还可以奔跑,进行旅行。可是他摇着头,由于虽然他非常地了解它,刚才在他的手下,他已觉得有点奇特,它已发生改变,已经变老,某些地方已经受到致命的打击。这肯定是大雪下,要命的寒冷冻伤了它的心脏,就如同有些身体强壮的年轻女人,由于在跑回家的那一夜,淋了雨,受了寒,得了急性肺炎。

佩葛打开排气装置之后,雅克再次拉响汽笛。列车长和列车员回到他们的岗位上。米萨尔、奥齐尔和卡比什登上行李车前头的踏板。火车缓缓地从手里拿着锹子排列在斜坡左右两边的士兵中央开出了坑道。接下去,在看管员的房子前边停了下来,让旅客们上车。

芙洛尔在门外站着。奥齐尔跟卡比什来到她的身旁,跟她一起站着,但米萨尔如今则殷勤地向那些自他家里出来的太太和先生们道谢,把一张张递给他的银币收起来。这样说,他们最终得到解放了!可是,他们已经等得太久了,所有的人都因寒冷、饥饿和精疲力尽而战栗着。英国太太带着两个半睡半醒的女儿,勒哈弗尔的年轻人上了棕发漂亮女人的同一车室,她已十分疲倦,任她丈夫怎么摆布。在这踏着雪,接连上车的混乱中,人们简直能够说,是一批溃退的士兵在上车,垂头丧气,松松垮垮,你推我撞,都失掉了文雅的本能。一阵子后,法齐姑妈出现在卧室的玻璃窗后边,她是由于好奇心从床上下来拖着脚步来看看他们的。她用她那双由于生病而深凹的大眼睛,关注着这一群不认识的人们,这些在世界四处奔走的过路人,他们被暴风雪带来又被卷走,她永远不会再看到他们。

塞微莉娜最末一个离开房子。她转过头,朝雅克微笑。

他也俯出来,一直注视着她上了车。等待他们的芙洛尔,看见这平静的暗送秋波,又一次变得面色苍白。她忽然作了一个动作,靠近奥齐尔,尽管她的意志在拒绝他,而如今,在憎恨中,她好像觉得需要一个男人。

列车长发出信号,莉春号用悲惨的尖叫声回答它,这一回,雅克发动机车,不到卢昂他绝不让它停下来。时间已是六点,黑色的夜幕已经降落在这片白茫茫的旷野上;可是,在贴近地平线的地点,残留有一条惨白的回光,映亮着这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凉的地方,让人感到凄惊、感伤。在这朦胧模糊的微弱亮光中,黑乎乎的莫弗拉十字房倾斜地树立在雪地上,看来格外地颓败,正门关闭着,上边钉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道:“出售”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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