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你和他睡过觉。”

“没有!没有!”

他再一次抓住她,把她夹在自己的两个臂膀里,不让她那可怜巴巴的脸再去贴着被子,逼迫她看着他。

“承认你同他睡过觉。”

她将自己从他的双臂中滑了出来,挣脱了他,想向门边跑去,但他一个箭步,就又来到她的身旁。他举起拳头,异常愤怒地只一拳,就把她打到桌子旁边,接下来,他自己也向她身旁扑了过去,来到她的身边,牢牢地抓起她的头发,将她仍在地上。他们两人在地上这么一动也不动,面对面地待了一会儿。在这可怕的沉默之中,听见了多韦涅小姐歌唱声和笑声从楼下传了上来。这是迪莱尔在唱姑娘圆舞曲,索菲在疯猛地弹奏着钢琴,给她伴奏。幸亏,下边的声音盖住了他们打斗的喧闹声。

“承认你跟他睡过觉。”

她既不敢说不,也没有答话。

“承认你跟他睡过觉,他妈的,否则我就剖开你的肚皮!”

他会杀死她的,她从他的眼神里明白地看出了这一点。

她跌倒的时候,看到那把刚买的小刀就打开放在桌子上边,而且她又看到了那刀面在闪闪发光。她确信他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她开始害怕起来,她意识到,必须放弃一切,不再为自己辨解,结束这场争吵。

“好吧!是的,这确实是真的,让我走吧。”

这下子,事情可惨了。她的这一被迫承认,就如同是一起不可能而及其可怕的事,给了他迎头痛击。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料到会有这类的丑事。他牢牢地抓住她的头,死命地把它往桌脚上撞。她挣扎着,可他则揪住她的头发,拉着她满房间地跑,把椅子都撞翻了。每次她想费力爬起来,都被他一拳,再次打倒在地。就这样子,他喘着气,咬着牙,肆无忌惮地发泄他的兽性和愚蠢的愤怒。被推过去的桌子,几乎把火炉给撞翻了。餐柜的一角都留有她的头发和血迹。打人的跟被打的,全已疲惫不堪,被这一充满恐惧的场景弄得目瞪口呆。他们已经打到床边,她一直在地上打滚,他喘了一口粗气,蹲了下来,还是抓住她的肩膀,两人全喘着粗气。楼下的音乐还未停止,笑声飞扬,歌声嘹亮,充满着青春的激情。

卢博摆动了一下身体,再次将塞微莉娜提了起来,将她的背顶在木头床的边上,自己还是跪着,压住她,接下来,他终于能够说话了,没有再打她,而是对她提出问题,拷问她,由于他非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可。

“这么说来,你是同他睡过觉,你这个婊子!……你重复一遍,再说一遍,你同这个老家伙睡过觉……几岁,呃?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是吗?”忽然,她泪如泉涌,抽泣着,妨碍了她回答问题。

“妈的,你甘愿告诉我吗?……呃?还不到十岁,你就跟这个老家伙一块玩了,是吗?就是为了这个,这老东西才抚养你,为了这无耻的勾当,你说吧,妈的,要不,我再揍你!”

她哭着,说不出话来,他便抬起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由于得不到回话,他一面重复着他的问话,一面又接连打了她三个耳光。

“几岁?你说呀!婊子,你说呀!”

为何要抗争下去呢?他将会打得她灵魂出窍,会用他过去工作过的毫无感情的手指将她的心给掏出来的。审问在进行着,在痛苦和耻辱中,她说出了所有的事情,由于颓丧,她的声音是这样的低,几乎听不到,差不多是一句一句哼出来;可他,则受着妒忌的残酷折磨,一些撕得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滚着,使他痛苦得发狂。对这事情他从来就是了解得不够,他必须让她重新说出细节,确定事实的真相。他把耳朵贴近这不幸女人的嘴边,听她忏悔,举起拳头不停地威胁她,准备在她停下来的时候,随时随刻揍她。

多昂维尔的往事,她的童年和青年时期的情景,一幕幕地又浮现在她的脑海。这是大花园的树丛深处吧?这是宅邸里某一个走廊的不知道向哪儿的转角地方吗?院长的园丁死了以后,院长就收留了她,并让她跟自己的女儿一道接受教育,这样说,那时候院长就打她的主意了?那是绝对的,在那些日子,院长就已然开始打她的主意了。那时,每回她与其他的女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院长一出现,别的女孩子都跑走了,而她则昂着头,微笑着,等待着院长从她身旁经过,让他在她的小面颊上轻轻地拍拍。之后,假如说,她敢于跟院长当面谈话,她能从院长那里要到全部,这不正是她感到自己是院长的情妇吗?院长对别人是那么地正经,那么严肃,正是用讨好女仆的手段来收买她。啊!肮脏勾当,这个老家伙,让自己像老祖父似的亲吻她,凝视着她,督促着这个小姑娘,试探着,无时无刻都要损害她一点点,连等待她成熟的耐心都没有!卢博喘着粗气。

“总之,几岁?……再问一遍,几岁?”

“十六岁半。”

“你说谎!”

撒谎,我的老天!为什么呢?她耸了耸肩膀,心内饱含着无限的自弃和厌倦。

“那么,第一次是在哪儿干的?”

“在莫弗拉十字房。”

他迟疑了一会儿,双唇因激动而战栗着,一丝黄色的微光,使他的两眼变得含糊不清。

“我要你跟我说,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她还是没有作声。之后由于他挥动了拳头才开口说:“你不可能相信我的。”

“直说下去……他什么都不能干,是吗?”

她点点头,作为回答。情况确实是这样。但他,却要对当时的情形盘根问底,要想弄个水落石出。他讲了许多粗话,问了一些下流的问题。她未再开口,接着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他的问题。既然她已经承认了,双方或许都会感到轻松。但是,事实上刚好相反,她认为会令他缓和这些细节的叙述,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苦。他们之间的正常关系已经被扭曲了,常常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是一种略带苦涩的阴影。这种出格的作法,把所有的关系全都恶化了,它将一把带有嫉妒毒汁的刀片深深地插进肌肤,而且在里面搅弄着。如今一切都完了,他不再有生活的乐趣,将会老是回想起这些可耻的情景。

她泣不成声。

“啊!他妈的!……他妈的!不可能是这样子的,不会的,不会的!这太过分了!不会是这样子的!”

接下来他忽然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可是,妈的,你这个婊子!你为何要嫁给我?你知道,你这样欺骗我是无耻的吗?被关在监狱中的小偷,也不会有这么多丧尽天良的鬼主意。那么说,是你看不起我,你并不爱我?呃!为何你嫁给我?”

她作了一个迷茫手势。那么,如今她是不是真的弄明白了呢?嫁给他的时候,她是快乐的,她盼着从此可以结束跟其他男人的关系。有些事就是这样子,人们并不想做,然而却去做了,为什么?就是由于这样做是很明智的。是的,她并不爱他,她因此不对他说出真相,就是由于,要是她没有这段经历,她永远不会同意作他的妻子。

“他想对你有个安排,是吧?他已经找到一个诚恳的傻瓜……嗯?他把你安置好,是为了接着干这无耻的勾当。你们继续干了吗?嗯?就在你两次到那儿去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个,他才带你到那儿去?”

她又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那,这一回他邀请你,还是为了这个?……这样说来,这些肮脏的勾当会继续干下去,直到永远!如果不是我阻止它将又重新开始!”

他两手痉挛地朝前伸去,想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可是,这一次她反抗了。

“喂,你不要弄错,拒绝到他那儿去的是我。你打发我到他那儿去的时候,我还不得不发火呢,你记起来了吧……你看得很清楚,我是再也不甘愿的。这事已然结束,永远,永远,我将不再干这种事。”

他感觉到她说的情况是真实的,但他一点没有得到安慰。

难以承受的痛苦和仍塞在他胸口的一块铁块,是她同这个男人所发生的关系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让他感到极大痛苦的是,他完全无法制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他还未松开她,只是将自己更贴近她的面孔。他的目光痴痴地盯着她,好像要从她那些蓝色毛细血管里再一次找到她向他承认的全部事实。他神思惶惑,着了魔似的低声说:“在莫弗拉十字房的红色房间里面……我清楚这个房间,窗口朝着铁路,床就对着窗口放着,在那里,就在这个房子里……我知道了,他对你说,要将这幢房子让给你。你确实赚了一笔,他能照看你的小钱,还给你嫁妆,这事很划算……一个法官,一个有数百万家产的富翁,这样地受人尊敬,这么地有教养,如此地高尚!真的将你弄得晕头转向……那么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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