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是法国十九世纪杰出的小说家、自然主义理论创始人左拉的一部重要作品。小说以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巴黎股票交易所为背景,出色地反映了法国从自由资本主义到垄断资本主义初期金融活动的某些特点,真实地暴露了法兰西第二帝国社会生活中的丑恶与荒淫。

爱弥儿,左拉出生于一八四〇年。他的父亲是威尼斯人,世袭军官出身,退伍后成为土木建筑工程师,一八四七年,他在完成了法国南方城市埃克斯的引水渠工程的设计之后,突患急病去世。父亲的死骤然改变了家庭的境遇,母亲顽强地忍受着贫困的打击,竭尽全力供养自己的独子上学。一八五八年,他们从埃克斯迁居巴黎。左拉在高中毕业会考失败以后,为生计所迫,开始独立谋生。他先在一个仓库里当小职员,对这种职业和周围环境十分反感,加以工资微薄,仅仅干了两个月。此后,左拉陷于失业,和巴黎千千万方下层人民一样,为求得温饱和生存而四处奔波。一八六二年,他被介绍到大出版商阿歇的书店里当打包工人,职位虽然低微,但对于从小爱好文学的左拉来说,却是一个理想的开端。

年轻的左拉是缪塞的热烈崇拜者,他曾以模仿这位浪漫主义诗人开始自己在诗歌方面的初歩尝试。他当上书店广告部负责人,与文学界有了广泛的接触,结识了泰纳、圣,勃夫、米歇莱等当时颇有名气的作家。他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一些短篇小说,汇集成《给妮侬的故事》于一八六四年出版。左拉从中受到鼓舞,感到文学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可企及的领域。于是,他辞去了书店的职务,做了新闻记者,同时为几家报纸撰稿,并鍤续发表了长篇小说《克洛德的忏悔》、《马赛的秘密》等。左拉在文坛上崭露头角,成为职业作家,他雄心勃勃,一心想成就大事业。左拉认为他的前辈,雨果、巴尔扎克、福楼拜都已经在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描写艺术方面达到了高峰,他们的创作方法不再适应现代社会的特点,决心“寻找当今社会独特的诗歌”。

一八六八年,左拉发表了两部长篇小说《苔莱丝,拉甘》和《马德莱娜,费拉》,企图从不同的角度,证明在特定环境的影响《苔莱丝,拉甘》第二版序言中声称,这部小说首先是科学的目的“他”只不过是象外科医生分析尸体一样,对两个活的人体进行科学分析罢了。在这里,他第一次把自己列入“自然主义作家”一派,初步表述了自然主义创作理论。六十年代末,左拉经常出入于皇家图书馆,阅读科技、医学方面的书籍,研究克洛德,贝纳尔的《实验医学导论》和鲁加的遗传学理论,坚定了他最初的设想,自认为找到了一条新的创作道一路。在他看来,人的行为无非是受两种作用力的驱使,即作为内在根源的遗传规律,和作为外界条件的有机环境。因此,小说家也可以象医学家那样,依据事先提出的假设,通过观察和实验的方法,描写和分析人类社会。左拉把自己的小说称为“实验小说”。他酝酿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在真实的社会生活背景中,以世代遗传为脉络,描写一个家族的几代成员的种种表现。他事先画出一个家族世系分支图,形如大树,标明血缘关系和遗传后果,随后进行创作。

这就是左拉的巨著《卢贡·马卡尔家族》,他称之为“第二帝国时代一个家族的自然史和社会史”。

《卢贡·马卡尔家族》共包括二十部长篇小说,是作者二十年辛勤劳动的结果。它以整个第二帝国时代为历史背景,描写了社会的各个阶层,其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达一千二百余个。每一部小说都以卢贡·马卡尔家族的一个成员为主人公,在情节上自成一体。其中重要的作品有《小酒店》、《萌芽》,《土地》、《金钱》等。当左拉于一八九三年完成《卢贡·马卡尔家族》的最后一部时,他已经成为世界闻名的作家。左拉又写出《三城》(即卢尔德、罗马、巴黎)和《四福音书》(即繁殖、劳动、真理、正义)。

左拉一向把政治称为“不干净的行业”,不愿过问和参与,毕生潜心写作。然而,为真理而战的正义感,驱使他在法国历史上有名的“德莱福斯事件”中,不畏强暴,挺身而出,利用自己的影响,为被反动军人诬告了叛国罪的犹太族军官德莱福斯辩护。一八九八年一月,左拉以《我控诉》为题,发表了致共和国总统的公开信,向当时的资产阶级国家机器表示了强烈的抗议,为此,被当局判处一年徒刑。随后,左拉秘密逃亡到英国,一八九九年,法庭撤销了对德莱福斯的原判,左拉才得以词国。他继续《四福音书》的写作,第四卷《正义》还未完成,就于一九〇二年九月因煤气中毒在巴黎不幸逝世。

左拉的自然主义理论主张把自然科学的规律运用于人类社会,用生理学或病理学解释人的思想感情和行为活动,把人的生理因素看成是唯一的、绝对的,而忽视社会关系对人的制约。依照这种理论,人的行为都是孤立的、偶然的,甚至是由遗传所前定的,社会对此没有任何责任。这样,艺术家的任务就被大大地筒化,他们完全不必从事件的社会本质中去发掘其前因后果,因此必然歩入歧途。当然,左拉也强调周围环境的影响,但是,他认为社会和人体一样,也是一个有机体,因此,他所理解的环境是一个褊狹、僵化的概念,是受泰纳的“种族、环境、时代”决定论影响的所谓“化学的和物理的”环境。他以准确地、不加取舍地描写现象的细节为己任,自命为“单纯的事实记录者”,“无动于衷地硏究客观现实”,“写的只不过是一个家族的一些事实的龠单叙述罢了……”甚至连例外情况也采纳。”从而更加低估了艺术家的作用,不去对生活进行选择、提炼、概括,也就无从刻划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应当指出的是,左拉创立自然主义理论并不是偶然的奇情异想。十九世纪下半叶是科学技术不断发生重大革命的时代,一系列新的发现大大地开阔了人们的眼界。左拉受到时代潮流的影响,相信科学,相信进步,企图使自己的理论带有科学的色彩。但是,他并不精通自然科学,而是以一种无知的天真和热情,轻易地接受了某些似是而非的论断。在后期创作中,对此多少有所觉察,表现出理想主义的倾向。

然而,左拉之所以在文学史上据有卓越地位,是因为他和许多伟大的文学家一样,在创作实践中远远突破了自己所规定的理论或规则的狭隘界限。左拉与某些刻意描写没有重大社会意义的生活细节、歪曲生活客观规律的极端自然主义作家是大相径庭的。他把司饧达、巴尔扎克视为导师,并且仿效巴尔扎克,用一个总的名称给自已的著作以统一的框架。尽管左拉与巴尔扎克有很多不同点,但也同样出色地表现了自己时代的特征。经济、政治、文化、风俗等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资本集中而产生出来的巨大的经济组织(例如工厂、矿山、铁路、银行、庞大的百货商店)已经成为一种强大的社会力量,操纵着人的命运。人类社会的生存斗争改变了性质,巴尔扎克笔下的拉斯蒂涅式的个人奋斗不仅显得可笑I而且根本不可能了。保尔,拉法格在一八九三年指出:“在敢于有意识地表现人如何被一种社会的必要性所控制和消灭这点上,左拉是碓一的现代作家。”同时,左拉是风俗画家,他常常毫不掩饰地描写丑恶的事物,因而招致“伤风败俗”、“腐败文学”的罪名。实际上,法兰西第二帝国的骄奢淫佚、卑鄙龌龊与它的繁荣发达同时达到了空前的程度,社会的现实比左拉的描写更丑恶、更肮脏。左拉不是粉饰太平,逃避现实,而是以否定的态度揭露社会的弊病与堕落。他的小说并没有证明遗传规律的“精确性”,而是绘制了一幅第二帝国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巨幅画面。因此,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左拉通为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传统在十九世纪后三十年中最优秀的继承者。

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这两种倾向在左拉的创作上处于不断的斗争中。左拉离开自然主义越远,就越能写出优秀的作品来。《金钱》就是这样一部现实主义倾向占优势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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