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女儿,一点都不嫌弃老人污黑的衬衫,她欣喜若狂地拍着手,沉浸在突然爆发的父女相见的温情之中。她的父亲深感震惊,甚至认不出她来了。

“这就是路易丝,”贝鲁说。

他才结结巴巴地说:

“哦!是的……您太可爱了……”

他不敢以你相称。路易丝让他坐在一张沙发上,然后按铃通知不让任何人进门。他乘这时打量着挂着开司米、布置着富丽的精致家具、使他感动的房间。贝鲁得意洋洋地拍着他的肩膀,反复说:

“嗯?你还会说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很清楚,我,你会需要你的女儿。所以我找到了她的地址,来向她讲了你的经历。她马上对我说:带他来吧!”

“当然如此,这个可怜的父亲!”路易丝以爱抚的声音喃喃地说,“哎!你知道,我害怕你的共和国!这些卑鄙的人,公社社员,要是让他们去做的话,会把世界都毁了!……不过你,你是我亲爱的爸爸。我记得你是多么和蔼,那时我还很小,老是生病。你会看到我们过得非常融洽。只要我们不谈政治……我们三个人先吃晚饭吧。哦!你多可亲!”

她几乎坐在这个老工人的膝盖上,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淡色的秀发围绕在耳边。他浑身无力,感到自己被一个美妙的人占据了。他本想拒绝,因为他在这间屋子里入席似乎不合适。然而他已经找不到他刚才离开屠夫家时的力量,当时他干了最后一杯就走了,连头也不回。他的女儿太温柔了,她把白皙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拉着他。

“瞧,你同意吗?”路易丝又问。

“好的,”他终于说道,这时两行热泪流下了他因穷困而凹陷的面颊。

贝鲁觉得他很明白事理。当他们向餐厅走去时,一个仆人来告诉夫人先生来了。

“我不能接待他,”她平静地回答。“告诉他我和父亲在一起……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六点钟来。”

晚饭吃得十分亲切。贝鲁用各种各样滑稽的话开着玩笑,路易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又回到了昂维埃日街,这是一种乐趣。达摩尔吃得很多,疲倦和食物使他昏昏欲睡,但是每当女儿的目光碰到他的目光,他都露出一个温情脉脉的微笑。上餐后点心的时候,他们喝了一杯象香槟那样的有泡沫的甜酒,三个人都醉了。当仆人们走后,他们把肘倚在桌上,怀着醉后的悲哀神情谈起了过去。贝鲁卷了一支烟,路易丝半闭着眼睛吸着,烟雾笼罩着她的脸。她的回忆乱糟糟的,还谈起了她的情人们,第一个情人是个很会办事的高大的年轻人。后来她对母亲作了极为严厉的评价。

“你知道,”她对父亲说,“我不能再见她,她的行为太恶劣了……要是你愿意,我会告诉她我对她把你卑鄙地抛弃的看法。”

但是达摩尔庄重地表示她已不再存在了。路易丝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

“关于这件事,我要给你看点会使你高兴的东西。”

她去了一会立即又回来了,嘴唇上一直叼着烟,她让父亲看一张角已磨损、发黄的旧照片。老工人心头一震,用混浊的眼睛盯着照片,结结巴巴地说:

“欧仁,我可怜的欧仁。”

他把照片递给贝鲁,贝鲁也激动起来,喃喃地说:

“真象。”

然后轮到路易丝了。她把照片在手里拿了一会,但是眼泪使她透不过气来,她把照片递过去,说:

“唉,我还记得他……他多么亲切啊!”

三个人都动了感情,齐声哭了起来。照片又在桌上传了两次,引起了最动人的思索。照片已经大为褪色,可怜的欧仁穿着国民自卫队的军服,象传说中的一个闹事者的幽灵。但当把照片翻过来时,父亲看到了他从前所写的字:“我要为你报仇”,于是他在自己头上挥舞着一把餐刀,又重发了一遍他的誓言:

“是的,是的,我要为你报仇。”

“当我看到妈妈变坏的时候,”路易丝讲着,“我不想把可怜的哥哥的照片留给她。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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