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科克维尔兴奋不已的是酒桶源源不断。好象没有了,接着又有了。那条沉没的船上一定有个极大的货舱。变得自私而快活的科克维尔人就拿那只遇难的船开玩笑,说它是一个真正的酒窖,能把海洋里的鱼全都醉倒。除此之外,捞上来的桶都不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口径和颜色,而且每只桶里的酒也不同。皇帝为此想入非非,他全都喝过之后,连自己也变得稀里糊涂。“尾巴”声称他从未见过装这么多货,拉迪盖教士认为这是某个蛮族国王的订货,以便放入自己的酒窖。何况醉得摇摇晃晃的科克维尔人也不想弄清楚这些无名的酒是怎么回事。

太太们更喜欢喝浓厚的甜酒:桶里有一些木哈咖啡酒、可可酒、芒果酒、香子兰酒。玛丽、鲁日一天晚上喝了过多的茴香酒而病倒了。玛尔戈和别的小姐们则喝柑香酒、本笃会修士酿制的甜烧酒、苦修会会士酿制的酒和查尔特勒修会会士酿制的甜酒。黑茶藨子酒是留给孩子们的。当然,捞上白兰地酒、朗姆酒、刺柏子酒和一切辣嘴的烈酒时,最高兴的还是男子汉们。后来出了一些惊人的事情。一个希俄斯岛的黄色的“茴香酒”桶使科克维尔人目瞪口呆,他们相信是碰上了一个松节油桶,不过还是喝了,以免浪费,但是议论了很久。巴塔维亚的“粕酒”,瑞典的枯茗烧酒,罗马尼亚的“杜伊卡酒”,塞尔维亚纳“斯利沃维茨酒”,同样搞乱了科克维尔人对人能喝的酒所正在形成的种种概念。实际上,他们嗜好的是茴香酒和樱桃酒,这些酒清澈如水,却足以使男人酩酊大醉。天知道人怎么能发明这么多好东西!在科克维尔,人们只知道烧酒,而且还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一切想象最终变成了狂热,以至对这些变化万千的醉人的东西产生了一种真正的崇拜。啊!每天晚上都有些新的东西使人沉醉,而人们却连这些东西的名称都不知道!这就象一个童话,象一场下个不停的雨,象一个会喷出种种奇异饮料的泉源,所有的美酒都散发着人间一切鲜花和果实的芳香。

因而星期五傍晚又有七只桶放在沙滩上。科克维尔人已经不离开沙滩了,由于天气温和,他们就住在这里。过去在九月里,他们从未享受过这样美好的一个星期。节日从星期一持续至今,而且没有理由认为它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只要上帝仍然把酒桶送来就行了,而拉迪盖教士已由此看清了上帝的旨意。所有的事情都搁在一边,有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乐事,何必再去辛苦忙碌?大家都成了有产者,喝昂贵名酒的有产者,而且在咖啡馆里什么钱都不用付。科克维尔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享受着阳光,等待着傍晚的美酒。再说他们都长醉不醒了,茴香酒、樱桃酒、甜酒使他们不断地快活下去。在七天里,他们体验到了杜松子酒引起的怒火、柑香酒带来的柔情、白兰地酒造成的欢笑。科克维尔象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那样纯洁无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只是坚信不疑地喝着仁慈的上帝送来的东西。

就是在星期五,马埃们和弗罗什们亲如兄弟了。那天晚上大家都非常快活。前一天双方就已经缩短了距离,醉得最厉害的人踩平了分隔两伙人的沙丘。现在只需要再迈出一步。弗罗什们的四只桶快要空了,马埃们也正在喝光。他们的三只小桶,这三种酒的颜色正好组成了法国国旗,一种蓝、一种白、一种红。蓝色的酒使弗罗什人满怀嫉妒,因为在他们看来,蓝色的酒确实是惊人的东西。“尾巴”自从沉醉不醒之后,已经做了好好先生,明白他作为行政官员应该迈出第一步,于是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

“瞧,鲁日,”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愿意碰杯吗?”

“我很乐意,”鲁日回答,感动得踉踉跄跄。

于是他们彼此紧紧拥抱,这时所有的人都哭了,实在太激动了。马埃们和弗罗什们三个世纪以来互相吞噬,现在却拥抱在一起。深受感动的拉迪盖教士又谈到了上帝的旨意。大家用蓝、白、红三种颜色的酒干杯。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