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在烟囱高处筑窝的燕于们发出叽叽喳喳的尖叫声,把我吵醒。不过,我重又睡着了;但是,大约6点钟时,我感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摇晃。在下面,马蹄铁匠开始干活。我的房间恰好在锻炉上方。风箱象暴风雨那样猛烈地呼啸,铁锤有节奏地落在砧上,整座房屋随着这种音乐跳动。最初几天早晨,我觉得我的床震动得如此厉害,我不得不起床;后来,我习惯了,当我非常疲倦时,铁锤声使我沉睡不醒。

◇3

我们只是为了塞纳河而来的,我们在那里度过白天。三年中,我们不曾步行散步过一次;但是没有一处岛屿、小支流和河湾是我们不知道的。河畔的树木变成我们的朋友;我们可以说出岩石的数目,无论是在上游还是在下游,在一里远的地方,我们感到熟悉得就象在家里一样。今天,当我闭上眼睛,这段塞纳河依然展现在我的面前,还有它的白杨织成的帷幕,它的盛开硕大的蓝色和紫色鲜花的河岸,它的长满高草的荒凉的岛屿。

我们的客店主有一条船,这条船有点笨重,我想,它是在勒阿弗尔造的,它能载上五六个人。它能抗击它经历的可怕的奇遇,一定是非常牢固的。我们把它推向河岸,毫不留情;我们越过倒下的树木,把它推到沙子里,它陷得如此之深,我们只好跳下水,光着腿,以便把它从沙中拉出来。它只是吱吱作响,这使我们笑起来,有时,我们冒出恶意的想法,我们说要试试它,我们猛地划桨,把船抛在大石头上。撞击是如此猛烈,我们仰天倒下;它被划破了,发出低沉的呜咽,我们很高兴。

我不知道客店主是否猜想到我们对他的船的牢固程度的试验;但是我回想起,在他认为不被人注意的时刻,见到过他沉思而动情地呆在它面前。他弯下腰,检查它,带着不安的父爱的神色触摸它。他是个温和的人。他从来不敢抱怨。

◇4

随后,我们平静下来,我们品味着河流的深深的情趣。

两边的河岸离远了;水面扩大成一片宽阔的水面;在那儿三座岛屿并排呈现在水流中。第一座在左边,非常长,将近有半里长;第二座岛屿旁有一条三百米长的支流,至于第三座,它只是一堆长满草的土丘,覆盖着高大的树木。在后面,别的青翠的草木丛,别的小鸟,被河流的狭窄的支流分割,七零八落地分布着。在河流的左边,精心耕作的平原在延伸;在右边,矗立着一座山丘,山顶上林木丛生。

为了避免疲劳,我们沿着河岸溯流而上;随后,当我们到达大片水面上方,我们把船开到河中央,让它顺流而下。它悄无声息地往下漂。我们躺在木凳上懒洋洋地闲聊着。但是在晴朗的天气,每当船漂到能看见岛屿的地方,谈话就冷落下来,一种不可克制的虔敬渐渐地在我们心中油然而生。

在对面,在白茫茫的水上,那三座岛屿排成一条线,突出它们圆形的沙嘴,它们巨大的草木葱翠的船首。在紫色的夕阳下,它们就象三处树丛,树木挺拔,绿色的树梢沉睡在空中。人们简直可以说这是三艘抛锚的船,三艘巨轮,它们的桅杆被奇迹般地覆盖上青枝绿叶。这几座岛屿倒映在水面上,倒映在巨大的没有一丝波纹的银镜中,插入它们的树木,延长它们的河岸。一种宁静,一种庄严来自蔚蓝的天空和河流。树木在它们之间酣睡。尤其在晚上,当没有一片树叶摇动,当水面射出光滑的钢铁的淡蓝色,这幕景象延伸得更广,使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我们始终沿河而下,我们驶进岛屿之间的一条支流。于是我们感到一种更深的情趣。两岸的树木弯下腰,把河流变为花园里的一条宽大的林荫道。在我们的头顶上,只有一条天空;而在我们前面,在远处,展现出塞纳河的一条通道,带着银铃的持续的汩汩声流淌的河水,草木葱茏的山丘,一座村庄的偏远的钟楼。在岛上,收割草料之后,草地展开柔软的丝绒,被西斜的阳光照射着。一只翠鸟发出一声鸣叫,展开它玫瑰色和绿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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