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隐蔽的地方中有一处吸引了我们。一天早晨,我们在树林中游荡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远离道路的水潭。这个水潭里长满了灯蕊草,水面上漂浮着苔藓,我们把它称为“绿水潭”,我们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后来有人对我说,人们把它称为“夏洛水潭”。我很少见过比它更偏僻的角落。在水潭的上方,树木吐出新芽、花朵和成片的绿叶;有的树叶象花边一样轻盈,是嫩绿色的,有的浓密地聚集在一起,绿得几乎发黑;柳树垂下它的枝条,山杨似乎在降下一阵灰雨。所有这些树叶,有的呈纺锤形,有的呈圆形,有的象垂到地上的帘子,倒映在水潭的钢一样平的镜子里,在上面照出另一个天空,精确地再现出它们纯洁的形象。没有一只飞蝇来弄皱水面。这个明亮的角落沉睡在深深的、极端的沉寂中。人们想到古代月神狄安娜的沐浴,她把她雪白的脚浸在树林中不为人知的泉水里。一种神秘的魅力从大树上倾泻而下,同时一种无名的快乐,对森林的默默的爱,从闪着银光的这潭死水里升起。

绿水潭终于变为我们每一次散步的目的地。我们对它怀有一种诗人和画家的爱。我们热爱它,在环绕它的细草地上度过我们的星期天。保尔开始创作一幅习作,水在前景,水上有大片的水草,树木在深处,好象剧院的后台,用它们的树枝充当帷幕。我仰天躺着,一本书放在身边;但是我没有读书,我从树叶中看着天空,当风儿吹动的时候,蓝色的光洞消失在树叶骚动中。轻薄的阳光象金球一样穿过树荫,在草地上投下光亮的圆点。圆点慢慢地移动着。我毫不厌烦地在那儿呆上几个小时,有时和我的同伴说上一两句话,有时闭上眼睑,在沐浴着我的模糊和玫瑰色的光亮中遐思着。

我们在那儿露营,进午餐,吃晚饭,直到暮色来撵我们走。我们等待着西斜的太阳用红光把森林照亮。在树梢上,一团火焰在燃烧,水潭倒映着这团火焰,在已经淹没大地的浓重的暮色中变得猩红。暮色已经完全降临,钢镜露出一丝微光;人们简直可以说它有一种特别的光芒,它象一枚钻石那样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我们在这神秘的亮光前,在这沐浴在月光中的雪白的女神前又呆了一会。但是应该回车站了,我们穿过沉睡的树林。一道雾气染蓝了矮树林;远处,树木的黑枝干在绛紫色的天空下延伸着一根根列柱;在林荫道上,天已经黑了,夜色从灌木丛中缓缓升起,渐渐地笼罩住大橡树。这是夜晚的庄严的时刻,森林最后的声音在颤抖,高大的树木在长时间地摇动,青草沉沉入睡。

◇4

当我们走出树林的时候,就好象从睡梦中苏醒。高地上天还大亮着。我们最后一次掉转头,对被我们抛在身后的巨大的阴影感到隐约的不安。在我们的脚下,广阔的平原在淡蓝的天空下伸展,它在凹陷处颜色加深,变为淡紫色。最后一道夕阳照在远处的一个山丘上,好象一片成熟的麦穗的田野。比埃弗尔河的银色的一段象一条饰带在白杨树间闪光。这时,我们从右边穿过了狼谷;我们沿着高地边直走到沿坡向下倾斜的罗班松的道路;我们刚走下来,就听到旋转木马的悦耳的声音和在树林中吃晚饭的人们欢声笑语。

我回想起一些夜晚。我们出于对这些人的欢声笑语的好奇穿过罗班松。在栗树林中亮着灯火,同时刀叉声从高处传来;我们抬起头,寻找人们在那里频频碰杯的建筑物。卡宾枪的沉闷的爆裂声不时地打断巴尔巴里的管风琴奏出的不绝于耳的圆舞曲的音乐。另外一些进餐者在树丛里、道路边冲着过路人笑。有时候,我们停下来,在那里等候最后一班火车。

在清朗的夜色中归来是多么宜人啊!我们刚刚离开罗班松,所有的喧哗都平息了。回到车站的一队队男女慢吞吞地走着。在树下,我们只看见轻薄的平纹细布做的白衣裙象草地里升起的水汽那样飘动。空气带着一种香甜。笑声象微波一样荡漾;在这宁静之中,声音传得很远,人们听到在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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