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妹妹并不显得惊讶。她给麻雀吃了一顿真正丰盛的饭,送给它们各种各样的种子,种子的数量这样多,春天来临后,草地覆盖着象森林那样又浓密又高大的青草。从这个时候起,这角大地就属于天上的飞鸟;它们无论在什么季节都能在那里找到丰富的食粮,虽然它们从方圆二十多里的地方成千上万地飞来。

穷人的妹妹继续往前走,很高兴拥有新的能力。她不再满足于分发大钱币;她根据她遇到的不同的对象赠送暖和漂亮的上衣,厚实的羊毛裙子,或者轻巧结实的皮鞋,这些鞋子几乎不到一两重,但是不怕石子的磨损。这一切都出自一家不为人所知的工厂;奇妙的衣料又结实又柔软;针脚扎得很密,在我们的针扎一个眼的地方,魔针可以轻松地扎上三针;还有,算不上最小的奇迹的是,每件衣服对穿它的穷人来说都完全合身。或许在口袋的深处建造了一座仙女们的车间,带来了精细的金剪刀,它们可以在一朵玫瑰花的叶子上裁剪出十件小天使的衣裙。这肯定是上天的作品,因为它是完美无瑕并且是迅速缝纫成的。

小口袋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更加高傲。口袋边被轻微地磨破了,穷人的妹妹的手或许把它们扩大了点;现在,它足有两个莺窝那么大。为了使你不指责我说谎,我需要告诉你象裙子、大衣这样有四五米宽的大衣服是怎样从口袋里出来的。真相是它们在口袋里一层层地折叠起来,好象没有从萼上脱落下来的丽春花的叶子;它们折叠得如此巧妙,几乎不比这种花的花蕾大;于是穷人的妹妹在两个手指间夹住小包,轻轻地摇晃它;衣料展开,延长,并且变成衣服,不再适于给天使穿,而是适于遮盖宽大的肩膀。至于皮鞋,我没能弄清楚,直到那天,它们是以什么形式从口袋里出来的;我听说,但我不能肯定,每一双鞋都装在一颗蚕豆里,蚕豆碰到大地就爆裂开。这一切当然都不妨害象三月的冰雹那样稠密地落下的一把把钱币。

穷人的妹妹不停地走着。她丝毫不感到劳累,虽然她从早晨起已经走了二十里路,并且没有吃没有喝。看见她在路边经过,几乎没有留下脚印,人们真以为她是被看不见的翅膀载着。那一天,人们在这个地方的各处都看见了她。在这个地区你不可能找到一角土地,无论是平原还是山川,上面覆盖的白雪没有留下她的小脚的浅浅的脚印。真的,纪尧姆和纪尧梅特,如果他们追赶她的话,要跑上整整一星期才能赶上她;这不是因为要犹豫不决该走哪条路才能跟上她,她在身后留下了许多人,如同国王们经过时那样;而是因为她那样矫健地行走,在别的时候,她自己在不到整整六星期的时间里是走不了那么多路的。

她的队伍每到一个村庄都在扩大。所有她救助的人都跟着她走,以至于将近黄昏时,跟在她身后的人群的队伍有几百米长。这样跟着她的是她的善行影响的人们。从来没有一个圣人带着这样浩荡的护送队伍出现在上帝面前。

这时,黑夜降临了。穷人的妹妹不停地走着;小口袋不停地在变幻。终于,人们看到女孩停在一座山丘的峰巅;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她刚刚使之变为富足的平原,她的褴褛衣衫黑黝黝地映衬在苍白的暮色中。乞丐们围着她;他们形成黑压压的一片,激动不已,发出人群低沉的颤音。随后,人群沉默了。穷人的妹妹高高地站在天空,微笑着,她的脚下有臣服她的人民。于是,由于在早晨以来她长大了许多,她站在山丘上,向天空举起手,对她的臣民说:

“感谢耶稣吧,感谢玛丽亚吧。”

她整个的臣民听到了她柔和的声音。

◎五

当穷人的妹妹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纪尧姆和纪尧梅特由于一天的愤怒和恐吓疲乏地睡着了。她从只用插栓关着的畜棚的门走了进去。她很快走到了她的顶楼,她见到了她的好友月亮,月光如此明亮,如此欢快,她似乎明白了白天过得很美好。上天经常用更明亮的月光来感谢我们。

女孩感到非常需要休息。但是在上床之前,她想再看看那枚奇妙的苏,它躺在袋底。它工作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干得那么好,它的确应该被亲吻。她坐在箱子上,开始倒空钱袋,把一把把钱币放在她脚下。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她尽力想摸到口袋底;钱堆一直升到她的膝盖,于是她不再抱有希望。她明白即使把顶楼全都装满也丝毫无济于事。她困惑不安,只好敏捷地把小口袋翻转过来。于是大钱币奇妙地崩塌下来;顶楼一下子装满了四分之三。口袋空了。

这时,听到这阵声音,纪尧姆睡醒了。这可爱的汉子虽然在睡梦中没有听见地板的崩榻声,但只要有一个里亚掉在石板上就会睁开眼睛。他连忙摇晃纪尧梅特。

“唉!老婆子,”他说,“你听见吗?”

老婆子不快地嘟哝着:

“那小的回来了,”他又说,“我想她偷了过路人的东西,因为我听到上面有一个大钱袋的响声。”

纪尧梅特直起身子,不再叽咕,完全醒了过来。她赶紧点亮油灯,一边说:

“我早就知道这个姑娘是个专做坏事的人。”

随后,她又说:

“我将给自己买一顶有飘带的女帽和斜纹布鞋子。星期天,我会神气十足。”

于是两个人几乎还没有穿好衣服,纪尧姆走在前头,纪尧梅特高举油灯,他们向阁楼爬去。他们细长和奇怪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在梯子的顶部,他们惊愕地停住了。地面上有一层三尺厚的钱币,分布在各个角落,看不到巴掌大的地方露出来。在好几个地方升起钱堆;就象大钱币的海洋的波浪。在房间的中央,两堆钱币之间,月光中睡着穷人的妹妹。这孩子太瞌睡了,没能上自己的床;她让自己轻轻地滑在地上睡了;在这个用施舍财宝做成的床上,她梦见了天国。她的双臂放在胸前,右手拿着那个女乞丐的神奇的礼物。她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可以听到;那可爱的星球倒映在她周围的崭新的钱币里,象一道金环围绕着她。

纪尧姆和纪尧梅特不是会听凭自己一直惊讶下去的人。眼前的奇迹既然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不想去弄清楚它,不管它是善良的上帝造就的还是魔鬼带来的。当他们用眼睛稍微计算了一下这许多财富时,他们想肯定这不仅仅是阴影和月光的作用。他们贪婪地俯下身,双手大张。

这时发生的情景是这样令人难以相信,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纪尧姆刚抓起一把钱币,它们就变成巨大的蝙蝠。他惊恐地松开手指,这些丑陋的动物立即逃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用它们长长的黑翅膀拍打他的脸。纪尧梅特则抓住了一窝小耗子,它们在顺着她的两条腿逃跑的时候,用细小的白牙齿狠命地咬她。这个老太婆看见一个耗子就会吓昏过去,现在感到它们在她的裙子里奔跑,连命都要丢了。

他们站起身,不敢再抚摸这看起来崭新,但摸起来令人厌恶的金钱。他们不安地对视着,用半笑半恼的目光相互鼓励,就象一个刚刚烧焦了一颗过烫的糖果的孩子。纪尧梅特第一个经不住诱惑;她伸出两只瘦削的胳膊,又抓了两把苏。当她握紧双拳毫不放松的时候,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因为,实际上,她抓住的是两把针,这些针又长又尖,她的手指好象被缝在她的手心上。纪尧姆看见她俯下身,也想拿他那份宝贝。他急急忙忙,但是拾到的东西只是两铲炽热的木炭,它们象火药在他的皮肤上熊熊燃烧。

于是,痛苦使他们愤怒地扑向那些大钱币,他们在钱堆里搜寻,试图迅速地捞到这些奇异的钱币。但是这些大钱币并不听凭他们抓住。它们刚被碰到,就象蚱蜢那样飞起来,象蛇一样地爬,象沸水一样地流淌,象烟雾那样消失;它们似乎愿意变成任何形式的东西,离开时,总要稍稍烧烫或噬咬这两个贼。

钱币极其多变,它们迅速地变幻出众多不同的创造物,屋里笼罩着一种无法表达的恐怖。会飞的癞蛤蟆、猫头鹰、吸血蝙蝠、尺蛾拥向天窗,拍打着翅膀,大群大群地逃走。蝎子、蜘蛛,所有潮湿地带的丑恶居民排成受惊的长列爬向角落;顶楼虽然有许多裂缝,但没有它们所需要的足够的洞穴,它们在缝隙里互相推挤,拥挤不堪。

纪尧姆和纪尧梅特惊恐万状,被这些奇特的动物搞得晕头转向,奔跑起来。在右边,在左边,在各处,他们加快了新的动物的出现。从他们的手指流淌出生命。活物的浪潮在上升。刚才月亮倒映在其中的这些财宝现在只是黑黝黝的一团,它笨拙地移动着,升起,又下沉,好象酿酒桶里的酒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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