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得流出了眼泪。多么精彩的游戏啊!弗雷德的主意多妙啊!但最后弗雷德擦干了眼睛说道,“我们刚才很快活是因为他,所以我想我们应该为他的健康干杯。这一杯是祝斯克罗吉舅舅的!祝他老人家圣诞快乐、新年幸福!斯克罗吉舅舅!”
“祝福斯克罗吉舅舅!”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高兴地举起了洒杯。
斯克罗吉舅舅想感谢他们,但幽灵催他立刻离开。鬼魂现在看上去老了许多:它棕色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
“幽灵的生命如此短暂吗?”斯克罗吉问。
“我的生命在今天午夜时结束。听着,现在离午夜只差一刻钟了!”
教堂的钟正在敲响三刻的时晨。
“幽灵,请问,”斯克罗吉说,“你脚边是什么东西?”
“噢!伙计,看这个!”幽灵悲伤地说,并从他的长袍下掏出两个鬼魂似的塑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骨瘦如柴,破衣烂衫,目光冷漠犀利,皮肤干燥发黄,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可怕的、凶狠的仇恨表情。斯克罗吉从未见到过如此可怕、糟糕的场面。
“这些悲惨的孩子属于人类,”幽灵说。“男孩叫‘罪恶’,女孩叫‘需要’。如果不为他们做点什么的话,他们将毁掉人类。”
“难道就没有人能帮助他们吗?”斯克罗吉高声问道。
“难道没有看守所吗?”幽灵说着斯克罗吉自己曾说过的话,并最后一次把脸转向他。“难道没有济贫院吗?”
钟敲响了12点。斯克罗吉看着,但他再也看不到幽灵和孩子们了。又剩下他一人了。
“第三位幽灵将在午夜的时候到来。”斯克罗吉突然记起雅各布·马利幽灵的话,他抬起眼睛,看见了一个幽灵,身着黑衣服,慢慢地朝他走来。它个头很高,一声不响,一件长长的黑袍蒙住了他的头和身体。当它走近的时候,它停住了,并用一只手朝前指着。斯克罗吉对这个幽灵的恐惧胜过前面所有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来日的圣诞幽灵吗?”幽灵既不讲话也不走开,但还是朝前指着。
“你是不是要给我看那些尚未发生的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的幻影?”斯克罗吉问。
仍然没有应答。
“未来的鬼魂!”他继续说。“你把我吓坏了,但我想你能帮我改变我的生活。如果你能为我指明未来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你难道不跟我讲话吗?”
还是没有回答。
“那好吧,幽灵,就给我指出我的出路吧。”斯克罗吉最后说。“夜晚马上就要结束,时间对我来说很珍贵,我知道。”
鬼魂走开了,斯克罗吉跟着它的影子。突然他们来到了市中心,周围都是商人和放债人。鬼魂指了指一小群人,斯克罗吉便走上前听着他们的谈话。
“不,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一个胖子说。“我只知道他死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另一个人问。
“昨天晚上,我想。”
“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第三个人问道。
“我不知道,”胖子回答说,看上去很不耐烦。“管他呢?”
“他的钱怎么处理了?”一位红脸先生问。
“我没听说,”胖子说,“我只知道他没把钱留给我。”
听了这话他们都笑了。斯克罗吉认识这些人,他看着幽灵,希望它能解释解释他们的谈话是什么意思。但鬼魂继续朝前走,又指着另外两个人。斯克罗吉又听了他们在说什么。他很熟悉这些人。他们有钱又都是要人,他经常和他们做生意。
“你好?”一个人说。
“你好?”另一个回答道。
“哎!”第一个人说。“这老头儿终于死了,不是吗?”
“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第二个人回答说。“好冷啊,不是吗?”
“对圣诞节来说很不错而且还有霜。早上好。”
再没有回答声,他们的会面到此结束。
斯克罗吉不知道为什么幽灵想让他听这些谈话。他们是什么意思呢?那个死人不可能是他的合伙人雅各布,因为他已经死了。斯克罗吉认真地看着试图搞个明白。他朝四周看了看找他自己的影子,但哪儿也找不到。“也许这不足为奇,”他想,“因为如果我改变我的生活,当然我正打算这样做,将来我就会成为另一个人了!”这时他看到了幽灵,静静地、幽暗地站在他身边,手指着什么地方。他感到那双他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黑袍子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斯克罗吉浑身颤抖,他觉得冷。
他们离开了繁忙的办公室和银行来到了都市的另一边,斯克罗吉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街道又窄又脏,房子破烂不堪,人们连脸都没有洗而且衣不蔽体。往南过一条马路有一个小商店,里面坐着一个老头等待着顾客的光临。他的生意是收购旧家具和衣服然后再卖给伦敦最穷的人。当斯克罗吉和幽灵看着的时候,有三个妇女同时来到了商店门口,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大包袱。她们相见后感到很吃惊又有些难为情。突然她们开始大笑。
“女士们,这是你们会面的最好的地方,”老头乔说着,站了起来。“进来,给我看看你们要卖什么。”
在屋里第一个妇女把她的包袱放在桌子上说,“我不在乎是不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们都得关心我们自己!他总是这样做的!”
“你说得对。”第二个女人表示赞同。
“太正确了。”第三个也表示赞同。
“死人需要这些东西吗?”第一个女人继续说。“为什么他活着的时候那么吝啬?我们都给他干活儿,是不是?打扫他的房子,给他洗衣服、燉汤?我们又得到什么了呢?一周三个先令!他孤单单地死了,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这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你从没有说过比这更千真万确的话。”第二个妇女说。
“他是一个坏蛋,这点我们都知道。”第三个妇女说。
“现在让我看看你们都拿来了些什么?”老乔说着打开了三位的包。“钮扣、铅笔、靴子、银匙、一些很不错的床罩、毯子还有——一件很好的衬衣,”他补充道,手摸着那质地精良的棉布。
“是的,这是他最好的衣服。”第一个女人说,“他死后他们给他穿上了,但既然他已经死了,所以他现在不需要它了!这些毯子和床罩!他也不需要它们了!”
“你从死尸上脱下了这件衬衣,从他一直睡觉的床上拿了这些毯子和床罩!哎,哎!”乔边说边摇头,“这是给你的钱。”他数出几个先令塞到这几个妇女的手中。
“哈哈哈!”第一个妇女笑了,“他活着的时候把大家都吓跑了,现在他死了我们还能从他身上挣到钱!哈哈哈!”
斯克罗吉既感到懊丧又感到气愤。“幽灵,”他说,“现在我明白了,那个不幸的人可能就是我。天哪,这是什么?”
乔和女人们消失了,斯克罗吉站在一间黑屋子里。他对面有一张床,上面没有毯子和床罩。一束光从上面照下来,照在死尸上,死尸用单子盖着。
斯克罗吉想,“死时身边没有朋友和家人,被剥光了衣服躺在空屋子里,没有蜡烛和鲜花,知道自己不被人爱是因为他在世时不曾爱过别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金钱买不到幸福的生活和安宁的死亡。”他看着幽灵,手指着那个男人被盖住的脸。要想揭开单子看看那个男人是谁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由于某种原因斯克罗吉不能这样做。
“幽灵,”他说,“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咱们走吧。”
鬼魂一动不动的指头依旧指着男人的头。
“我理解你,但我不能看他,幽灵,不能!”斯克罗吉发疯似地说。“如果这个镇上有谁对这个人的死有任何感触的话,请你带我去看他,幽灵。”
幽灵把黑袍子掀起了一会儿,像个翅膀,带斯克罗吉看了一个屋子,里面坐着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们。年轻的母亲一直看着钟表,当她的丈夫回来时,她赶快上前去迎他。
“有什么消息吗?”她焦虑地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还有希望,卡罗琳。”他回答说。
“怎么还有希望呢?如果那个刻薄吝啬的人想让我们现在立刻还钱的话,他们就会把我们送到拘留所!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还他。”
“他死了,卡罗琳。”她丈夫回答说。
“这得感谢上帝!”少妇发自内心地高声说。立刻她意识到她说的话不对。“噢,我不是这个意思,谁死了我都会难过的。”
“也许他生意的继承人会多给我们一些时间还钱的,到那时我们就能有这笔钱了。今天晚上我们能睡个好觉了,卡罗琳!”
“所以,幽灵,”斯克罗吉断断续续地说,“你只能让我看到这个人的死所带来的幸福。幽灵,这让我感到害怕,请让我看看死亡也能带来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