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仿佛经过暴风骤雨般的三月和四月后,现在又赐给了我一个最明媚的五月的天气。我享受着良好的健康状况和难以形容的安宁。我可以如我所愿,尽情地环顾周围的一切。虽然我有所失,可是我还是有所得,正可谓因祸得福。像我还这样年轻,富有春青活力,充满了激情,使我觉得宇宙间的一切都比过去美好上千倍。我必须得有社会交往和娱乐活动,否则即使在美丽的花园里停留片刻我都会因百无聊赖而感到愧疚,于是我下定决心,不再隐藏自己对艺术和科学的热爱,我画素描,画油画、读书,并且找到足够的人来支持我;我不再被一个个的大世界所包围,我已经离开了它,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它抛弃了我,在我周围又形成了一个小世界,它更加丰富多彩,更加令人感到轻松愉快。我对社会生活很有兴趣,我不否认,当我断绝与多年老相识的来往后,孤寂的生活曾一度使我害怕极了。现在我对此已经有了足够的适应,是的,或许我甚至还大大地得到了补偿。我相识的人这才真正变得广泛起来,我不仅结识与自己思想一致的本乡人,而且也跟一些异乡人来往。我的那段往事流传出去,已经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且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他们急切地想见一见这位把上帝看得比自己的未婚夫还重要的姑娘。那时在德国毕竟有一种明显的宗教气氛。在好些侯爵和伯爵家里,普遍关心灵魂的幸福。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有达官贵人,而且还有地位低微的市井阶层中的人,这种想法传播的也十分广泛。
我在前面提到过的那个伯爵家现在正吸引着我进一步向他们靠近。这个家庭由于几个亲戚又搬回城里,因而势力有所加强。正如我想跟他们接近一样,这些值得敬重的人也在寻求机会与我交往。他们的亲族很多,我在这位伯爵家里认识了相当一部份侯爵、伯爵和王室成员。我的思想对任何人都不是秘密,人们乐意尊重我的思想,或者很有可能仅仅是一种关怀,反正我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并且一直处于一种无可争议的地位。
我还被人们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引入这个世界。刚好那时我父亲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我们家里作较长时间的逗留,在过去他只是路过时才顺便看看我们。他在宫廷里任职,而且很受人尊敬,是一个颇有影响的人物。他所以离开官职仅仅是因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符合他的意愿。他很有头脑,性格严厉,在这方面他与我的父亲很相像,只不过我父亲的性格还带有某种程度的软弱,由此他很容易在办事情时做出让步。他自己不干违背信念的事情,却听任这类事情发生。他对此也有不满情绪,他把这种不满或者埋藏在心里,让它随后悄悄地自生自灭,或者通过与家人的亲切交谈把它躯散。我的叔叔比我父亲要年轻很多,他独立不羁,这是因为客观情况常常许可他这样。他曾经有过一个非常富有的母亲,而且他还有希望从母亲一方的近亲和远亲那里得到一大笔财产,他不需要外来的补贴;而我的父亲财产有限,他要靠薪俸养家,所以他被紧紧地拴在官职上。我叔叔的个性还由于家庭的不幸而变得更加刚强不屈。他很早就失去了可爱的妻子和一个前途无量的儿子,从那时候起,凡是不以他的意愿为转移的一切,他似乎都想远远地离开。
在家里我们有时带着几分沾沾自喜的心情互相对着耳朵窃窃私语:他可能不会再结婚了,我们这些孩子已经能够把自己看成是他的大宗家产的继承人了。我后来对此事没有再进一步注意;不过其余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少都是按照寄托的期望定调的。他性格坚强,他习惯在谈话时不反驳任何人,更多的情况是他友好地倾听每一个人的看法,并且通过论证和举例对每个人思考事物的方式都进行鼓励。不了解他的人以为自己与他的意见总能取得一致,因为他具有超群的智力,能够为各种各样的思考方法设身处地的着想,但是他与我相处时就不那么顺利,因为我们谈的是情感问题,他对此根本一窍不通,而且他在与我谈论我的思想时总是如此怜爱、同情和理智,这使我异乎寻常地感觉到,他对于我的一切行为的理由所在显然毫无概念,自然不能理解。
顺便提一下,不论叔叔如何保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这次不同寻常地在我们家长居下去的最终目的还是暴露出来了。正如人们最后所发现的那样,他在我们之间选中了我最小的妹妹,他要让她按照他的想法去结婚,并且使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以肯定,以我妹妹健康的身体、婀娜的体态,以及聪颖的资质,特别是还有一笔可观的财产作陪嫁,她可以有权要求第一流的结婚对象。叔叔对我有所不满,虽然他闭口不谈这种看法,人们还是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出来了。他在修道院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让我当靠领取修道院抚养费生活的贵族修女。①我很快就从那里领到了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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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贵族修女:18世纪时在社会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只有贵族家庭的女子才能成为贵族修女,接收时要交一笔数目可观的费用给修道院,过基督徒的生活,可以与外界社会交往,修道院保证其一生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