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武里也要跟着投海,只因泷口入道劝阻,只得作罢。“真是不尽情理,你怎么能违背中将的遗言呢!作部下的心里固然沉痛,但如今该做的是给中将祈求冥福。”泷口哭着劝导武里。武里虽然余生残存,但不胜悲痛,顾不得为中将祈祷,只是伏身船底哀痛呼号。这情状比古时悉达太子到檀特山出家,舍人车匿乘金泥马回王宫时的那种悲痛,犹有过之。他们驾舟逡巡了好长时间,希望能见到三人浮出海面,但因沉落过深,终于不见踪影。于是泷口入道诵经念佛,祝祷“已逝亡灵升入净土。”这情形真是可悲。
不久,夕阳西下,海上昏黑,哀伤虽犹有未尽,也不得不划动伤心的小船返回。归途中船桨溅起的水珠和滴落在泷口衣袖上的眼泪,简直难以分辨。泷口回高野去了。武里哭泣着回到屋岛,把遗书交给维盛之弟新三位中将资盛。“唉,多么心痛呀!我关注着兄长,而兄长却没有关注弟弟,真是遗憾啊!内大臣和二品夫人怀疑你如池大纳言一样,心归源氏,逃到京都去了,甚至对我们也警惕起来。你就是为此才在那智投海的吧。如此,我们就不能同死一处,只能各自死于异地了,真是太惨了呀!没留下什么遗言吗?”说了这些话之后,武里答道:“正想向您禀告,三位中将说:‘左中将清经在西国投水而死,备中守师盛在一之谷捐躯,我又遭此厄运,这使得平家更觉势孤了,对此不能不非常担心。’”接着又把要将祖传铠甲和宝刀传给六代的事备细说了一遍,并说:“我也实在不想活下去了。”说罢以袖掩面,流泪痛哭。其情形实在可哀。因为资盛生得很象维盛,在座的人无不落泪。那些跟随维盛的武士们也都聚在一起悲伤地痛哭。内大臣和二品夫人都说:“原以为他跟池大纳言一样,心归赖朝,逃回京都去了。看来,并非如此呀。”如今才感到悲戚痛心。
四月一日,前兵卫佐源赖朝晋升为正四位下。他原来是从五位下,超迁了五级。据说这是由于他诛讨木曾左马头义仲有功而赐给他的恩赏。
四月三日,有旨说,对已故崇德上皇应崇祀为神,为之建神社于大炊御门大路东头的春日河原,即当年保元会战的地方。据说这乃是法皇的按排,天皇并未与闻此事。
五月四日,池大纳言平赖盛奔赴关东。先是兵卫佐源赖朝多次派使者传达誓约:“对于阁下岂敢怠慢,当如令堂大人池禅尼在世一般,昔日所蒙深恩,定当回报于大纳言阁下。”因此,大纳言背着全家,单独行动,留在京都。但他常常担心:“兵卫佐本人虽有感恩图报之心,其他源氏居心如何实属难测。”因此忧惧不安。如今兵卫佐又从镰仓派使者来说:“对已故令堂大人很是怀念,望速前来。”于是,大纳言便动身出发了。
有一个名叫弥平兵卫宗清的武士,是从先祖以来最为宠信的家臣,不愿陪他一起去。问他为何不去?他说:“我此次不想奉陪。镰仓之行,您个人肯定固然安逸,但全家的公子们漂泊西海,何等愁苦。现在我心中着实不安,等心情略为平静,随后再去吧。”大纳言听了,心里既觉痛苦,又觉惭愧,说道:“脱离全家,只身留京,我也觉得很不应该。实因难舍性命,苟苟且且滞留下来。既已如此,就不得不到镰仓走一遭。我有此远行,你怎不送我一程呢!你不赞同此行,当初我决定留在京都的时候,就该说话才是。我向来事无大小都同你商量的。”宗清听罢,正襟危坐,谦逊谨慎地说:“人无论贵贱,莫不爱惜生命。常言道:宁可遁世,不可舍身。我并非说您留在京都有何不妥。兵卫佐就是因为保全了微贱的性命才有今日的幸运。当初判他流罪之时,我奉禅尼夫人之命护送他到篠原的流放地。他说:‘这件事没齿难忘。’倘若这次我陪您前往,一定少不了馈赠和饗宴,但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宽慰。漂泊西国的公子们和那些武士,事后总会知道的,那实在是让人羞愧难当呀,这次就不要让我同行了吧。您既留在京都,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