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西耶特兰没有一处地方听不到教堂钟声的。”唉,那么我只好还是在这里呆下去啦,‘巨人悲叹地说道,’就是那些钟声才吓得我从那里搬走的。”他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又转过脸,对两个船员说起话来。’你们安安生生躺在篝火堆旁边睡觉吧,‘他吩咐道,’明天清晨我安排一下,让一只船从这里经过,把你们捎回家去。我那么慷慨好客地招待了你们,你们也要为我办件事情作为报答。你们一回去就马上到全西耶特兰地方最出色的人那里去,把这个指环送给他,并且转致我的问候,告诉他说倘若他把指环戴在手上,那他将会比迄今为止更加出人头地,更加立竿见影地取得成功。”两个船员一回到家,就去找了西耶特兰最出色的人,把指环转交给他。那个人倒挺有心计,他并没有把指环马上戴在手上,而是把它挂在他院子里的一棵小槲树上。大家眼看着那棵槲树像着了魔似的疯狂抽长,它立刻长出新芽,新芽又绽出新枝,枝杈越来越粗,树皮越来越硬。树上新叶成荫,马上又都凋落,接着就开花结果。转眼之间那棵槲树长成了谁也没有见过的硕大无朋的巨型槲树。然而好景不长,那棵巨树几乎还没有长足,就开始枯萎起来,树枝扑籁籁地折断掉落下来,树干空了心,整棵树都烂掉了,不久之后只剩下了一个树桩。”
“那个西耶特兰人气得要命,把指环扔得远远的。‘哼,那个巨人原来送来的是这么一样礼物,它能够在很短时间里使人力大无比,威风无穷,因而使得他比任何人都强得多,’他恨恨地说道,‘可是这个人也比别人要远远衰老得快,他的聪明才智和幸福快乐只是一刹那的过眼烟云。我不屑于要这样的礼物,而且我也希望不要有人把它拣去,因为送礼的那个家伙没有安好心。’”
“可能,那个指环大概还是被人拣走了。所以当一个好人为了做一桩有益的事情而劳损过度的时候,人们就要疑心他是不是拣到了巨人送来的那个指环。是不是那个指环在作祟,迫使他拼命苦干,鞠躬尽瘁,以至于未老先衰,事业未竟就撒手人寰。”
◎歌声:
女教师一边嘴里讲着故事,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当她讲完故事的时候,她发现那座奈斯庄园已经赫然在望了。她已经可以见到绿荫掩映下的庄园四周的房屋和园林里的花卉草木。她穿过那些平房,看到了坐落在坡地上的那座大宅邸。
直到此刻为止,她都在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欣慰,一鼓作气,毫不迟疑,而在她看到那座庄园的时候,那股勇气却渐渐消失了,她感觉到了恍惚不安,只消想想看,倘若别人觉得她的做法太荒唐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可以肯定地说没有人会来问一问她的感恩图报的心情,而大家只会对她取笑一番,因为她不管天晚路远带着这么一群孩子匆匆赶来,究竟想要干啥呢?就算来唱歌吧,那么她和孩子们也并不内行,决不会歌喉一展就博得人们如痴似醉的喜爱的。
她的脚步越趄起来,在她走过宅邸坡地前的台阶时,她竟然拐出两道走了过去,拾级而上。她心里很清楚,自从那位老绅士去世以后,这座宅邸一直就是空着的。她到那里去只是为了有点功夫来好好想一想,她究竟应该继续往前走呢,还是掉转身来返回家去。
她走上坡地,举目凝视着那座身披璀璨的月华的宅邸,再环视四周的树篱、花圃,看到那雕刻着成行花盆的大石头栏杆和气派非同凡响的阶梯,她越来越气馁了。她觉得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豪华和富丽,仿佛就是为了使她真正懂得像她这样的寻常平民是无缘踏进这个世界的。“哼,休得靠近我,”她觉得那座优雅雍容的白色宫殿在龇牙咧嘴地朝她大声喝道,“你不要自作聪明啦,自以为你和你的那些毛孩子能够做出一番事情,来使得居住在这样的富贵天地里的大人先生感到高兴。”
女教师为了驱散偷偷爬到自己心灵上来的犹豫不决的阴影,便对孩子们讲起了她自己在这里上手工劳作课程时候听到的关于老绅士和小绅士的故事。讲完之后,她的心情平静得多了,勇气也陡然大增。这毕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座宅邸和整个这块地方都已经遗赠给了手工艺学校。遗赠的用意就是要让男女教师在这座风景优美的庄园上度过一段快乐幸福的日于,然后再把在这里所学到的知识和分享到的欢悦带给他们的学生。
这两位老小绅士竟然把偌大的一座庄园作为礼物赠送给学校,表明了他们是多么珍视、器重学校的教师和员工。他们这一举动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来,他们心目当中瑞典儿童的教育是高于一切的事业。那么在这样的地方她决计不应该感到胆怯的。
这些想法使她得到了不少安慰,她觉得应该继续不变地按照既定的想法去办。为了增强自己的勇气,她朝着宅邸的山坡和湖滨之间的园林里走去。她走在沐浴在似水月光底下的黑黢黢的。有点神秘感的参天古树之间,许多愉快的往事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对孩子们讲述了她那时在这里学习、居住的情景,讲述了她每天上完课之后都可以来这个美丽的园林里尽兴地游逛一番的喜悦心情。她讲到了那些聚餐会、游艺活动和手工劳作,但是最着重讲的还是老小两位绅士的慷慨大度的仁慈心肠,正是如此这座豪华的大庄园才朝向她和许许多多像她一样的教师敞开了大门。
讲完之后,她的勇气倍增,她穿过了园林,走过小桥,来到湖滨草坪上,校长的别墅就坐落在许多校舍的中间。
紧靠着小桥的是一片芳草如茵的游戏场,女教师从那里走过的时候,对孩子们讲述了夏日夜晚这里的欢乐场面,那时游戏场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服饰淡雅的男男女女,歌唱、游戏和球类活动一个接着一个。她指给孩子们看了工艺学校的那个名叫校友之家的集会大厅,点给孩子们看了举行讲座的地方。她还指给他们看了进行体操活动和上手工劳作课的那几幢别墅。她脚步走得很快,嘴里讲个不停,似乎想要不让心情紧张起来。
但是当她最后走到能够看得见校长的别墅的时候,她猛然收住了脚步。
“孩子们,都听好,我想我们不要再往前走啦,”她说道,“我方才没有想到,校长既然病得十分厉害,我们唱歌会打扰他的休息。倘若我们使他的病势加重,那就更帮了倒忙啦。”
小人儿尼尔斯·豪格尔森一直跟在孩子们背后,女教师说的话他句句都听得十分真切。他弄明白了,原来他们走了很长的路来到这里,是为了唱歌给别墅里一位病重的病人听的,而现在他又知道了他们怕打扰病人而不唱歌了。
“唉,他们不唱歌就回去,未免太遗憾啦,”男孩子想道,“本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嘛,只消进去问问那个病人是不是经受得住听唱歌。为什么竞没有人走进别墅去问一声呢?”
可是那位女教师好像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来慢慢往回走去。
孩子们老大不乐意,提出了一两声反对,可是女教师央求他们不要再多说了。“算啦,算啦,”她苦恼不已地说道,“都只怪我不好,我想得太不周到了,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唱歌,只会打扰病人的。”
尼尔斯·豪格尔森觉得既然没有别人进去询问,那么只有他当仁不让溜进去打听打听,弄清楚究竟病人是不是虚弱得连听听唱歌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他就离开了学生们,朝着那幢房子跑过去。别墅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老车夫站在马匹旁边等着。男孩子还没有走到大门口,那扇大门就豁然打开了。一个女仆手里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喂,拉尔森,你再等一会儿,医生还要一阵功夫才能出来,”她说道,“太太吩咐我端点热的东西给他送去。”
“那么男主人的病怎么样啦,”老车夫关切地问道。
“唉,校长先生现在倒不觉得心绞痛了,可是心脏似乎快要停止跳动啦。他直挺挺地躺了一个钟头,毫不动弹。我们几乎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活着呢还是咽了气。”
“那么医生是不是说他快不行了?”
“唉,校长是躯体还躺在那里听候主的召唤,而他的灵魂却已经离开了,但是又舍不得人间,拉尔森,可以说校长先生的灵魂在那儿飘忽来飘忽去。要是主的召唤来到了,那么他就要蒙主宠召,我们谁都留他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