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道过谢走回家去了。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一直谈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他们辞掉了工作。他们不能再在这一年放鹅了,必须到其他地方去。那么他们到哪儿去呢?当然喽,他们是要去寻找父亲。他们应该去告诉他,母亲和兄弟姐妹们是得了一种常见病去世的,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把一种什么特殊的东西降在他们身上。

他们很高兴能知道这一点。现在,他们有责任去告诉父亲,因为直到今天,父亲肯定对这个谜仍然迷惑不解。

孩子们首先来到索耐尔布县荒漠上他们那个小小的家,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小茅屋成了一堆灰烬。然后,他们又走到牧师庄园,在那里,他们了解到,一个曾在铁路上当工人的人曾在遥远的北部的拉普兰省的马尔姆贝里矿区见到过他们的父亲,他在矿里干活儿,也许,他现在仍然在那里,不过谁也肯定不了。当牧师听到孩子们要去找父亲时,他拿出一张地图,指给他们看,马尔姆贝里矿区有多么遥远,并且劝导他们不要去。可是,孩子们却说,他们不能不去找父亲,父亲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他相信了某种不是事实的东西,他们一定要跑去告诉他,他搞错了。

他们做买卖积了一些钱,但是不想用那些钱去买火车票,而是决定步行前去。对这一决定,他们没有后悔,他们确实做了一次十分愉快而令人难以忘怀的漫游。

在他们还没有走出斯莫兰省境内的时候,有一天,他们为了买一点吃的,走进一个农庄。农庄主妇是个性格开朗又爱说话的人。她问孩子们是干什么的,从哪儿来的等等,孩子们把自己的全部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在孩子们讲的时候,农庄主妇不断地叹息道:“唉,真是可怜!唉,真是可怜!”然后,她高高兴兴地给孩子们准备了又丰盛又好吃的东西,而且一个钱也不要他们付。当孩子们站起来道谢并且表示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农庄主妇问他们愿不愿意在下一个教区到她兄弟家里去借宿,她告诉他们她兄弟的名字,住在哪里等等。孩子们当然十分高兴,求之不得。“你们代我向他问好,把你们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他,”农妇叮嘱道。

孩子们根据农妇的指点来到了她兄弟的家,同样受到很好的照顾。他让孩子们搭他的车到下一个教区的一个地方,他们在那里也受到了很好的款待。从此以后,每次他们离开一个农庄,主人总是说:如果你们往这个方向走,就到哪家哪家去,把你们家里发生的事给他们说一说!

在他们指引孩子们去的农庄里,都有一个得肺病的病人,这两个孩子步行走遍全国,不知不觉地教育着人们,偷偷袭击着每家每户的这种病是一种什么样可怕危险的病,怎样才能更有效地同这种疾病作斗争等等。

很久很久以前,当被叫做黑死病的大瘟疫在瑞典全国蔓延的时候,据传说,人们看到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从一个农庄走到另一个农庄,男孩子手里拿着一把耙子,如果他走到一家人家门前,用耙子耙几下,那就是说,这户人家将有很多人要死掉,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死掉,因为耙齿稀疏,不会把所有东西都耙走。女孩子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如果她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用扫帚扫几下,那就是说,住在这个门里的所有的人都得死光,因为扫帚是把屋子打扫干净的一种工具。

在我们的时代里,两个孩子为了一种严重而危险的疾病走遍全国真是使人感到意外,这两个孩子不是拿着耙子和扫帚来吓唬人们,相反地,他们却说:“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耙耙院子,拖拖地板,我们还要拿起掸子、刷子,用洗涤剂、肥皂,把门里门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还要把自己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只要这样,我们最后一定会控制并且战胜这种疾病。”

◎小马茨的葬礼:

小马茨死了。那些在几个小时以前还看见他活蹦乱跳、身体健康的人对此简直无法相信,但是这毕竟是事实。小马茨死了,要安葬。

小马茨是在一天清晨死去的,除了他姐姐奥萨在屋里守着他,看着他死去外就没有别人在旁边了。“别去叫别人!”小马茨在临终前这样说道。姐姐依从了他。“我感到高兴的是我不是患那种病而死的,奥萨,”小马茨说道,“你不是也为此而高兴吗?”

奥萨无言对答,他又继续说道,“我认为,死倒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像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们那样死去就好了。如果我也是得了他们那样的病而死的话,那么你肯定怎么也不能使父亲相信,夺去他们生命的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疾病,但是现在你一定可以使他相信了,这一点你会看到的。”

小马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奥萨呆怔怔地坐了很久很久,回想着她的弟弟小马茨活在世界上的时候所经历过的一切。她认为小马茨像个成年人一样经受过种种磨难,她思忖着他临终前的最后几句话,他还是像他过去那样勇敢坚强。她明白地意识到,当小马茨不得不人士为安时,他的安葬仪式应该像一个大人那样隆重。

她当然懂得,要这么办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她一定要这样做,为了小马茨,她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做到。

放鹅姑娘这时已经到达了遥远的北方,拉普兰省一个叫做马尔姆贝里的大矿区。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也许,正是这样一种地方对她来说事情或许还好办一些。

小马茨和她在来到这里之前,穿过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地区,一连好几天,他们既看不到耕地,也看不到农庄,看到的尽是矮小而简陋的客栈,直到后来,他们忽然来到了耶里瓦莱大教区村。村里有教堂、火车站、法院、银行、药房和旅馆。教区村坐落在高山脚下,孩子们流浪到教区村的时候虽然已时值仲夏,但是山上仍然有积雪残留。

耶里瓦莱村里的所有房屋几乎都是新盖的,整齐而漂亮。如果孩子们没有看到山上的残雪和桦树还没有长出茂盛的叶子的话,他们是决计想不到他们已经来到了那么北的拉普兰省的。但是他们不是要在耶里瓦莱找寻父亲,而是要到更往北的马尔姆贝里矿区去,那里就不如耶里瓦莱整齐了。

看,情况确实是这样,尽管人们很早以前就知道在耶里瓦莱附近有一个大铁矿,但是,直到几年以前铁路修筑好以后才开始大规模开采。那时,几千人一下子涌到这里,工作当然是有他们做的,但是住房却没有,要由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有的人用带有树皮的树干搭起小窝棚,而有的人则把木箱和空炸药箱当成砖头那样一层一层地垒起来盖成简陋的小屋,现在虽然有许多正经八百的房屋修造了起来,但是整个地区看上去仍然是杂七杂八。这里有大片大片居民区,房屋采光好,结构也漂亮,但是其间夹杂着布满树墩石块和未经整理的林地。这里既有矿业主和工程师们居住的漂亮的大别墅,也有初期遗留下来的乱七八糟的低矮小屋。这里有铁路、电灯和大机器房,人们可以乘着有轨的电车,穿过用小电灯泡照明的坑道,直到山里的矿井。这里到处是一片繁忙景象,装满矿石的火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车站开出,而矿区周围却是大片荒地,没有人在耕种,没有人在造房子,这里只有拉普人①,他们是赶着鹿群到处游牧为生的。

①拉普人是瑞典的少数民族,住在瑞典北部,以放牧鹿群为生。

现在奥萨坐在这里,她在想这里的生活同这里的这块地方一个模样,基本上是正常的、安宁的,但是她也看到了粗野的和古怪的现象。她感觉到,也许在这里办不寻常的事比在其他地方要容易得多。

她回想着他们来到马尔姆贝里矿区,打听一个两道眉毛连在一起、名字叫做荣·阿萨尔森的工人时的情景。两道眉毛连在一起是父亲长相中最引人注目的特征,也是他最容易被人记住的地方。孩子们又很快得知父亲在马尔姆贝里矿区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但是现在他外出游荡去了。有时他一感到烦恼就外出去游荡,这是常事。他到底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不过大家肯定地认为,过几个星期他是会回来的。既然他们是荣·阿萨尔森的孩子,就可以住到父亲居住过的小屋里去,等待他回来。一个妇女在门槛底下找到了钥匙,把孩子们放了进去。没有人对他们的来到表示惊奇,似乎也没有人对父亲时常到荒野里去漫游感到惊奇。大约各行其事在这遥远的北方是不足为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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