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雄鹅带着他一会儿就游过了海峡,但不走运的是,松鼠们只顾自己玩耍,从一棵树上追到另一棵树上,根本不想费心去听男孩子说话。他们追追打打进了树林,男孩子紧追不舍,站在海岸边等他的白雄鹅很快就看不到他了。

尼尔斯正在齐他下巴一样高的几棵银莲花之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突然他觉得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并试图把他提起来。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只乌鸦咬住了他的衣领。他竭力想挣脱开,但还没有来得及,另一只乌鸦又赶了上来,咬住了他的袜子,把他拖倒了。

如果尼尔斯·豪格尔森立即呼喊救命的话,白雄鹅一定能够搭救他。但是,也许男孩子认为他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对付两只乌鸦他不要任何人帮助。他又是脚踢又是拳打,但乌鸦们紧紧咬住他不放,不久他们就将他提到了空中。更糟糕的是,乌鸦们飞行时毫不留意,结果他的头撞到了一根树枝上。他的头受到猛烈的撞击,两眼发黑,转而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高高在空中了。他慢慢地恢复了知觉,起先他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当他向下看的时候,他发现底下有一块毛茸茸的大地毯铺在地上,上面织着巨大的毫无规则的绿色和棕色图案。地毯又厚又好看,但是他为没有很好地利用它而感到非常可惜。实际上地毯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有许多长长的裂缝,而且缺边少角,残缺不齐。最为奇怪的是,地毯正好铺在用镜子做成的地板上,在有破洞和裂缝的地方露出了光亮耀眼的玻璃。

接着,男孩子看到太阳在空中冉冉升起,地毯上破洞和裂缝地方的玻璃镜子立刻发出红色和金色的光芒,这景象看上去光彩夺目、绮丽无比。男孩子虽然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但是对不断变化着的美丽的彩色图案感到由衷的高兴。但乌鸦现在开始降落了,他立即发现,他身下的大地毯原来是被翠绿的针叶树和光秃秃的褐色阔叶林覆盖的土地,那些破洞和裂缝原来是闪闪发光的海湾和小湖。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以为斯康耐的土地看上去像一块方格布。

但是这个看上去像一块破碎的地毯的地方会是哪儿呢?

他开始向自己提出一大堆疑问。为什么他没有骑在大白鹅的背上?为什么有那么一大群乌鸦围着他飞行?为什么他被扯来扯去,晃晃悠悠,总像是要被扔下去摔成碎片似的?

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了。原来他是被几只乌鸦劫持了。白雄鹅还在海岸边等着他,今天大雁们将飞到东耶特兰去。他正被乌鸦们带到西南方,这一点他是明白的,因为太阳在他的身后。他身下的大森林地毯肯定是斯莫兰了。

“我现在不能照顾白雄鹅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男孩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开始向乌鸦们大声呼喊,要他们立刻把他带回大雁们的身边。而对他自己,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认为乌鸦们把他抢走纯粹是出于恶作剧。

乌鸦们毫不理会他的大声呼喊,还是和原来一样快速向前飞去。不一会儿,其中的一只乌鸦扑打着翅膀示意说:“注意!危险!”接着,他们就一头扎进了一个杉树林里,穿过茂密的树枝,落在地上,把男孩子放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杉树下,把他藏得严严实实,连游隼也发现不了他。

五十只乌鸦把他团团围住,用尖尖的嘴对着他,以防他逃跑。

“乌鸦们,你们现在也许应该让我知道你们把我抢到这里来的原因了吧。”他说。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一只大乌鸦就嘶哑着嗓子对他说:“住嘴!否则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很显然,乌鸦是会说到做到的,男孩子无可奈何,只好服从。因此,他坐在那里,眼睁睁地望着乌鸦,乌鸦也望着他。

他越看越不喜欢他们。他们的羽毛又脏又乱,令人恶心,好像他们从来就不知道洗刷和润滑羽毛。他们的爪子上带着干泥巴,肮脏不堪,嘴角上粘满了吃东西时留下的渣子。他发现,他们是和大雁们完全不同的鸟类。他认为,他们长相凶残、贪婪、多疑、鲁莽,完全是一副恶棍和流氓的神态。

“我今天肯定落到了一帮十足的强盗手中,”他想。

就在这时,他听到大雁在他头顶上呼喊。

“你在哪儿?我在这儿。你在哪儿?我在这儿。”

他知道是阿卡和其他大雁出来找他来了,但是还没有等他回答大雁们的呼叫,看上去是这帮强盗的头目的那只大乌鸦在他的耳边嘶哑着嗓门威胁说:“想想你的眼睛!”

他除了保持沉默外,别无其他选择。

大雁们显然不知道他离他们这么近,他们正好偶然从这片树林飞过。他又听到他们呼叫了几次,后来就听不到了。

“好了,现在就看你自己的了,尼尔斯·豪格尔森,”他自言自语道。“现在你必须证明你在这几个星期的野外生活中是否学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乌鸦发出了起飞的信号。很明显,乌鸦们还是想跟刚才一样,一只乌鸦叼着他的衣领,另一只乌鸦叼着他的袜子。男孩子于是说:“难道你们中间就没有一个能背得动我吗?你们刚才叼着我飞,飞得很糟糕,把我折腾得够呛,我感到我都快让你们撕成碎片了。求求你们,让我骑在背上飞吧!我保证不从乌鸦的背上跳下去。”

“喔,你可不要以为我们会管你好受不好受。”乌鸦的头目说。

但在这时,乌鸦群中最大的一只——那是只羽毛蓬乱、举止粗鲁的乌鸦,翅膀上还长了一根白色的羽毛——走上前来说:“黑旋风,如果把大拇指儿完整无损地带回去,对我们大家都好。因此我来把他背回去。”

“如果你能背得动的话,迟钝儿,我不反对,”黑旋风说,“但一定不要把他弄丢了。”

男孩子觉得他已经取得了较大的胜利,因此又高兴起来了。

“我是被这些乌鸦劫持来的,没有必要丧失勇气,”他思忖道。“我一定能够对付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乌鸦们继续在斯莫兰上空朝西南方向飞行。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风和日丽,地上的小鸟儿正唱着动听的情歌。在一片高大的、黑森森的树林里,一只鸫鸟垂着翅膀,憋粗了脖子,站在树梢上引吭高歌。

“你好漂亮!你好漂亮!你好漂亮,”他唱道。“没有谁比你更漂亮!没有谁比你更漂亮!没有谁比你更漂亮!”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支歌。

这时男孩子正从树林上空经过。他一连听了好几遍,发现鸫鸟不会唱别的歌,就用两只手合成一个小喇叭,放在嘴上向下面喊道:“我们早就听过这支歌了!我们早就听过这支歌了!”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在嘲笑我?”鸫鸟问道,并且东张西望,试图找到是谁在说话。

“是一个被乌鸦劫持的人在嘲笑你唱的歌!”男孩子答道。乌鸦的头目听到这话,立即掉过头来说:“当心你的眼睛,大拇指儿!”

但是男孩子却想:“哼,我才不在乎呢。我要向你表明我是不怕你的!”

他们朝内陆方向越飞越远,森林和湖泊到处可见。在一片桦树林里,一只母斑鸠站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上,她的前面站着一只公斑鸠。公斑鸠鼓起羽毛,拱着脖子,身子一起一落,腹部的羽毛对着树枝在颤动。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停地咕咕叫着:“你,你,你是所有森林中最可爱的鸟。森林中没有谁比你更可爱,你,你,你!”

但是男孩子正好在天空中飞过,当他听到斑鸠先生的话时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别相信他!你别相信他!”他高声喊道。

“谁,谁,是谁在说我的坏话?”斑鸠咕咕地叫着,并试图找到向他喊话的人。

“是被乌鸦劫持的人在说你的坏话!”男孩子回答道。

黑旋风再次朝他转过头来,命令他闭嘴,但是驮着男孩子的迟钝儿却说:“让他去说,这样所有的小鸟就会认为,我们乌鸦也成了机灵幽默的鸟了。”

“噢,算了,他们又不是傻子,”黑旋风说,但是他自己也很赞赏这个意见,因为在这以后他任凭男孩子去喊去说,没有制止他。

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在森林和林地的上空飞行,但是森林的边缘也有一些教堂、村庄和小茅屋。在一个地方,他们看到了一座漂亮古老的庄园。它背靠森林,面对湖泊,红色的墙壁,尖尖的屋顶,庭院里植满了枫树,花园里长着大而茂密的茶囗子。一只紫翅椋鸟站在风标顶部高声歌唱,每一声都传进了在梨树枝上鸟窝里孵蛋的(此鸟)鸟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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