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孝武自平原去后,至夜不见回宫,正欲遣使去召,忽内侍报道:“公主已经身故,现在载屍还宫。”帝大惊失色,曰:“屍何在?”内侍曰:“已入寝宫。”帝急入,走向屍旁一看,果见玉貌如生,香魂已断,放声大哭,慌问随去内侍:“公主因何而死?”内侍备述丞相、诸王相逼之状,以致命绝。帝闻之怒气填胸,曰:“此皆南阳欺朕,骗去逼死,誓必杀之。”次日视朝,文武皆集。帝见南阳,拍案大骂道:“你诈病欺君,杀死亲妹,不忠不仁,留你何用!”喝令收禁南牢治罪,值殿武士便把南阳拿下。宇文泰出班奏道:“陛下莫罪南阳,此皆臣之过也。平原秽乱宫闱,大乾法纪。若不除之,有累帝德不浅。”帝曰:“即欲治罪,何不奏闻?”泰曰:“臣等知平原越分承恩,陛下必不能割爱全义,故擅行处死,以绝陛下之意。专命之罪,乞陛下鉴之。”帝默然,拂袖而起,乘辇退朝。泰即传谕南牢,放出南阳,任职如故。盖斯时政在宇文,在廷文武宁违帝旨,不敢逆泰,虽帝亦无如之何。回到宫中,唯有切齿含怒。或弯弓射空,或拔剑砍柱,正所谓鸟啼花落,触处伤心。泰知帝怒不解,密置腹心於宫中,察帝动静,纤悉必报。

一夜,帝见月光如水,追念平原,惨然下泪。因自吟曰:

明月依然在,佳人难再求。

香魂游浅土,玉骨葬荒丘。

把剑仇难复,吞声怨未休。

枉为天子贵,一妇不能留。

便有人抄他诗句,报知宇文泰。泰大惧,暗想:“我不害他,他必害我,岂可复奉为帝。”密与心腹商议废立之计。侍中於谨曰:“高欢负逐君之丑,天下非之。今若复行废立,恐丞相犯弑主之名,奈何?”泰曰:“今祸难方兴,争战未已。欲御外患,必除内忧。吾以赤心奉之,彼反以我为仇。异日疆场有事,变从中起,则大事去矣。不若除此无道,另立贤明,庶国家长久之计。”谨曰:“帝心诚不可保,但既奉之,而又害之,恐为欢所笑耳。”

泰曰:“笑者小事,今骑虎之势,正不得不尔。”因定计於长安城东,请帝游猎,暗行弑逆。泰遂入朝奏帝,帝许之。

适有天文官启帝云:“臣夜观乾象,帝星不明。又客星侵帝座,黑气直入紫微垣,主陛下明日有不测之忧,慎勿出宫。”帝惊曰:“丞相请朕出猎,奈何天象有此变异?”因降旨於泰曰:“朕躬偶抱微疾,不能行幸。”泰复请曰:“圣躬不安,乞明日君臣共宴於华林园,以遣帝怀。”帝许之。次日,泰於华林园摆设华筵,会集百官,恭迎帝驾临御,提炉引导,曲尽臣礼。筵前管弦齐奏,歌舞喧阗,山珍海味,无不毕陈。百官轮流上酒,帝不觉沉醉。

泰又跪献金卮,俯伏上寿。帝又饮之。宴罢,帝起回宫,文武皆退,乃召天文官问曰:“今日已过,保无事否?”天文官奏曰:“须过亥时,圣躬万福。”

帝命之退,遂就寝。至半夜,腹痛如裂,知中毒,大呼曰:“斛斯椿误我!斛斯椿误我!”不数声,遂崩。时正亥刻,年二十五岁。宫官忙报知宇文泰。

泰尚未寝,即带腹心左右,先自入朝,问内侍曰:“帝临崩有何言?”内侍曰:“帝呼斛斯椿误我数声而绝。”泰於是约束御林军士,把守各处宫门,然后传召百官。天将明,百官皆至,闻帝崩,皆惊愕失色。然权归宇文,无一人敢出声者。泰命殓帝屍,俟新天子立始行丧礼。后人有诗悼之曰:

一失江山不自持,避汤就火亦奚为。

不堪洛下沧桑变,又见长安似弈棋。

泰命群臣议所当立,众举帝兄之子广平王元赞,年虽幼,以序以贤,允协人望。泰疑未定。时独坐室中,侍中濮阳王元顺来见,泰迎入室中,问:“王何言?”顺垂泪曰:“下官为立君之事而来。”泰曰:“王意中谁可者?”

顺泣曰:“高欢逼逐先帝,立幼主以专权。明公宜反其所为。广平幼冲,不足为帝。愿公立长君以安社稷。”泰曰:“王言是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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