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孝庄帝惧尔朱余党反乱,赦罪加爵,先遣朱元龙安抚关西。又闻世隆至建州,刺史陆希质闭城拒守。世隆攻拔之,屠杀城中人民无遗,惟希质走免。乃召杨昱将募士八千,出东道讨之。先是高敖曹放归田里,复行抄掠,荣诱而执之,拘於晋阳。及入朝,带之来京,禁於驼牛署。荣死,帝引见,劳勉之。高乾闻帝诛荣,亦自东冀州驰赴洛阳。帝以乾为河北大使,敖曹为直阁将军,使归招集乡曲,纠合义勇,为表里形援。帝亲送之河桥,举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日后京城有变,可为朕河上一扬尘也。”乾垂泪受诏,敖曹拔剑起舞,激昂慷慨,誓以死报。帝壮之,二臣辞去。

帝还朝,入见后,时太子生十八日。后体已健,与帝并坐於御榻之上。

帝问曰:“尔家叔姪弟兄谁强谁弱?”后曰:“世隆、天光辈皆庸才,惟万仁雄武难制,又刚暴好杀,若有变动,东师诸将皆非其敌。不惟陛下不免,恐妾亦难保,窃为陛下忧之。”帝歎曰:“人事如此,未识天意若何?朕闻卿素晓天象,今夜同往一观可乎?”后应曰:“可。”宫中自有高台一座,以备观星望气之用。於是夜宴过后,待至三更时分,帝与后同登台上。万里无云,星月皎洁。后指谓帝曰:“此文昌星也,色甚暗,主大臣有灾。此中台星也,其光乱,主朝纲不静。紫微星,帝座也,光尚明而位已失,奈何?”

帝少时亦曾习学天文,略识星象,细视之,果然。又见东方一星,豪光烁烁,紫气腾腾,其上有云成龙虎状。后大惊曰:“此天子气也!不知谁应之。”

看罢,长歎一声。帝亦知之,曰:“我不久矣!”相与欷歔泣下。明日,帝召司天太史问之,言与后合,心益不乐。今且按下不表。

且说朱元龙过了潼关,行至泾州,其时天光、侯莫陈悦皆在泾州与贺拔岳商议进退。闻元龙至,邀接入城相见。天光谓之曰:“汝事天柱不终,改事帝室,来此何干?”元龙因述朝廷赦宥之恩、招徕之意,“欲其免生疑惧,臣附王家”。天光闻之,大怒曰:“汝忘天柱大德,乃以利口诱我耶?”欲拔剑斩之。贺拔岳急起,止之曰:“将军勿性急,元龙乃君家故人,有话细商。”天光会意,遂复坐下。岳曰:“天子既加恩我等,自当拱手归顺。今夜就修文表,烦兄转达便了。”因留元龙私署住下。天光退而问计,岳曰:“吾闻汾州万仁已据晋阳,必引兵问阙。俟朝廷北御万仁,吾等暗袭京师,便可得志。若杀元龙,彼必严备西路,未可长驱入洛也。吾阳为臣服,按兵不动,以弛朝廷之备。”天光、陈悦皆称善,於是厚待元龙。其实岳之意,不欲天光起兵,假言止之也。

再说尔朱兆闻荣死,自汾州率轻骑三千,进据晋阳,以为根本。闻北乡公主及世隆军至长子城,飞骑来见,询问天柱被害之由,切齿怒曰:“彼既酷害天柱,宁得复为之臣?不如另立新君以令天下,然后举兵复仇。但元氏子孙不知何人可立?”世隆曰:“并州行事、太原太守长广王晖,可奉以为帝。”乃回并州,共推晖即皇帝位。改元建明,立尔朱氏为后,即兆长女也。

大赦。兆与世隆俱进爵为王。於是建立义旗,传檄属郡,整率六师,为直取洛阳之计。又欲征发晋州人马,虑欢不从,乃以新主命,封欢为平阳郡公,赐帛千段,召其同来举兵。欢不欲往,遣长史孙腾诣晋阳,致书於兆曰:

欢承太原王厚恩,待我以国士,与我以富贵,虽粉身碎骨,不足以报。辄闻大变,痛心疾首,欲兴师问罪,自惭力弱。足下风驰电掣,举兵犯难,雪不共之仇,伸家门之怨,欲以欢为前驱,肝脑涂地亦何敢辞?特山寇未平,今方攻讨,不可委去,致有后忧。寇平之后,定当亲率三军,隔河为犄角之势。

万仁见书不悦,谓孙腾曰:“远语高晋州,吾得吉梦。梦与吾先人登高丘,丘旁之地耕之已熟,独余马兰草。先人命吾拔之,随手而尽。以此观之,往无不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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