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呢,由于到目前为止,希科的连续射击只碰到他一点皮毛,他笑得比别人更响;他拿糖和糕点给狗吃,对任何人都不放过,拼命挖苦他的弟弟和他的宠臣。
希科突然间叫起来:
“啊!这不够策略,亨利,亨利,你太大胆而太不谨慎了。”
国王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事情呀?”
“不,凭良心说,你不应该承认这些事情,不应该!”
亨利惊异地问道:“什么事情呀?”
“就是你每次签名时,你说自己是什么。啊!亨利凯,我的孩子!”
凯吕斯看见希科一副殷勤和气的样子,疑心他又在耍什么鬼把戏,他对国王说:“陛下可要当心上当!”
国王问道:“见鬼!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请问你,你是怎样签名的?”
“真见鬼……我签的……我签的是……亨利·德·瓦卢瓦。”
希科说道:“好,先生们,请注意,我可并没有叫他这样说。现在,在这十三个字母中,有没有办法找到一个V字?”
“当然,瓦卢瓦的第一个字母就是V。”
“神父阁下,拿起你们的记事本,因为从今以后写国王的名字要照新的写法,亨利·德·瓦卢瓦是改变了字母位置的写法。”
“怎么会呢?”
“是的,现在的写法是改变了字母位置的写法,我来告诉你们当今陛下的真实姓名吧。我们说过:在亨利·德·瓦卢瓦这个名字中有一个字母V,把这个字母写在你们的记事本上。”
埃佩农说道:“已经照办。”
“是不是还有一个字母i?”
“当然,亨利这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母就是i。”
希科说道:“人们真是太狡猾了,竟把应该连在一起的字母拆出开来。请你们在字母V后面放上i。好了没有?”
埃佩农说道:“好了。”
“现在请找找看,有没有l字母?找到了,对吗?再找一个a字母,也找到了;还有一个i,也找到了;最后,还有个n。好,诺加雷,你会念吗,这是个什么字?”
埃佩农说道:“惭愧得很,我不会念。”
“坏蛋!难道你认为自己是个大贵族,可以如此无知吗?”
埃佩农举起手中吹弹丸用的吹管,骂了一句:“浑帐东西!”
希科说道:“你爱打尽管打,可是还得给我念出来。”
埃佩农嘻嘻一笑,念起来:
“卑—鄙,卑鄙的。”
希科叫起来:“对啊!亨利,你瞧,我们已经开始找到了:这才是你真正的教名。我希望待会儿我把你的姓也找出来时,你会像哥哥查理九世奖给阿米约那样,也赏给我一笔年金。”
国王说道:“希科,你要挨棍子了。”
“我的孩子,用来打贵族的棍子,你到哪里去找呀?到波兰吗?请告诉我。”
凯吕斯说道:“我的可怜的希科,我似乎记得马延先生撞见你同他的情妇在一起的那天,他并没有少给你棍子。”
“这正是我们两人这间要清算的一笔帐。居皮多先生,请放心吧,这件事我没有忘,正记在他的帐上呢?”
希科边说边把手按在前额上,这证明从那时候起人们已经承认脑袋是记忆的宝库。
埃佩农说道:“凯吕斯,你瞧,经你一插话,我们就漏掉那个姓了。”
希科说道:“别担心,我正牢牢地抓住它呢。如果是吉兹先生,我便会说:我是从他的头上两只角抓住的;可是对于你,亨利,我只说是从你的两只耳朵抓住便算了。”
几个年轻人齐声问道:“他到底姓什么?他到底姓什么?”
“在我们剩下的字母中,首先有一个大写H,把H记下来。诺加雷。”
埃佩农照办了。
然后拿一个e,一个r,再从瓦卢瓦中取一个,再加上语法家称为介词、你们用来分开名和姓的de,最后添上一个字母S,就完成了,埃佩农,你念念看。
本子上写着:H,e,r,o,d,e,s。
埃佩农念道:“希律王。”
国王喊起来:“卑鄙的希律王!”
希科说道:“一点不错,你每天签名时就写的这个,孩子。”
说着,希科仰面朝天倒下去,装出无限羞愧而憎恶的样子。
亨利说道:“希科先生,你的玩笑开过头了。”
亨利说道:“我?我说的只是事实,没有别的。这些国王真是的,你对他说实话,他倒生起气来。”
亨利说道:“你把我的世系同希律工联系起来,可真够狠毒的了!”
希科说道:“我的孩子,可不要否认这个世系,你每个月要找两三次犹太人借钱,对这样一位君主来说,这还是一个极好的世系呢。”
国王大声说道:“我同意不让这个粗野的人经常说最后一句话。先生们,你们闭上嘴吧,这样一来,至少没有人给他一个反驳的机会了。”
霎时间周围一片深沉的静寂,连希科也静下来了,因为希科专心注意御驾所经过的道路,没有心思去打破沉默,静寂因而能够延续了几分种。等到过了莫贝广场,经过胡桃树街角的时候,只见希科急奔下来,推开卫兵,跑去跪在一所房子前面。这所房子外表相当漂亮,有一个雕梁画栋的木头阳台突出街心。
国王嚷道:“喂!你这异教徒,如果你一定要下跪,你总得跪在圣热内维埃芙街中心的十字架下面,而不是在这所房子前面;难道这所房子里有个教堂吗?难道里面有个临时祭坛吗?”
希科一声不吭,他双膝跪在铺路石上,高声祈祷,国王仔细倾听,把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善良的天主!公正的天主!我认得,我永生永世都认得,这就是希科遭难的房子;他的遭难,即使不是为了您,我的天主,至少也是为了您所创造的一个女人,希科从来没有请求您降祸给马延先生和尼古拉·大卫大律师,他们一个是这桩冤案的主使人,一个是刑罚的执行者。主啊!希科很会等待,因为希科虽然不会长命百岁,但他很有耐心。已经足足有六个年头过去了,而且其中一个是闰年,希科把马延先生和尼古拉·大卫先生欠他的那一小笔债的利息加起来,按利率一分计算,因为这是法定利率,而且国王也是照这个利率来借钱的,利率一分,时期七年,利息积累起来就可使本金加倍。伟大的天主!公正的天主!保佑希科的耐心再延长一年吧,到那时,希科在这所房子里,由于这个杀人犯洛林亲王和那个凶手诺曼底律师两人的命令,而受了五十下鞭打,流了一品脱的血,必须由他们两人加倍奉还:每人鞭打一百下和交还两品脱的血。使得马延先生尽管身体肥壮,尼古拉·大卫尽管身材高大,也没有足够的血和足够的皮肤来偿还希科,叫他们在一分五厘或两分利率时就破产,叫他们受鞭打到八十下或八十五下时就断气了。”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但愿如此!”
国王加上一句:“阿门!”
希科吻了吻土地,跑回去坐在车门原来的位子上,旁观的人一点也不理解这一幕的意义,无不为之大为惊异。
国王登位三年来,有许多特权已经让给了别人。可是作为君主,他有权第一个知道事实真相,他问道:“喂!喂!希科师傅,为什么作这样冗长和这样古怪的祈祷?为什么频频捶打胸口?为什么在这所一点没有宗教气味的房子前面作出这样滑稽可笑的仪式?”
希科回答:“陛下,那是因为希科同狐狸一样,希科长久地唤着和亲吻他在上面流过血的石头,一直到他把使他流血的那些人的脑袋砸碎在这些石头上为止。”
凯吕斯大声说道:“陛下!我敢打赌,希科在他的祈祷中提到了马延公爵的名字,陛下也听到了,我打赌他的祈祷同我们刚才说的他的挨打有关。”
希科说道:“打赌吧,杰克·德·莱维老爷,即德·凯吕斯伯爵,打赌吧,您一定会赢的。”
国王说道:“原来是这样。”
希科又说:“一点不错,陛下,在这所房子里希科曾有过一个情人,她是一位善良而可爱的女郎,还是一位小姐呢。有一晚希科来看她,一个嫉妒的亲王派人包围了房子,抓住希科,狠狠地打他一顿,使得希科不得不越窗逃走,他来不及开窗,只好从这小阳台上一跳跳到街上。希科没有跌死,这真是奇迹。因此每次希科经过这所房子前面,总要跪下来祈祷,在他的祈祷词中感谢天主把他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啊!可怜的希科,陛下,您还骂他呢。据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无愧于一个好的基督徒。”
“可怜的希科,你真的挨打了吗?”
“喇!打得非常痛快,陛下。可是还不能够使他满足。”
“这话怎么讲?”
“老实说,那天他要给我几剑,我也不会着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