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她用干巴巴的冷淡声调回答。

罗热后来告诉我,如果他不是害怕伙伴们猜出他自杀的原因,他在那一天就自杀了。可是他不愿意死后留下可耻的名声。

第二天,嘉贝莉埃勒像往常一样快活,看来好像她已经忘记了昨天罗热向她吐露的心事。至于罗热,他变得忧郁,变化无常而且易怒;他几乎不出房间,躲着他的朋友,常常一整天也不和他的情妇说一句话。我把他的忧郁看作是由于他有一种对荣誉的敏感,不过太过分了些。我好几次想劝他想开些,可是他装出对他那位不幸的赌博对手毫不关心的样子,把我打发得远远的。有一天,他甚至激烈地攻击荷兰民族,而且想向我证明荷兰没有一个诚实的人。可是他却秘密地打听那个荷兰上尉的家,然而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任何消息。

这场不幸的赌博发生以后过了六个星期,罗热在嘉贝莉埃勒的家里发现了一张由一个准尉写来的便条,准尉对她给予他的亲切关怀表示道谢。嘉贝莉埃勒向来东西乱放,杂乱无章,这张成问题的便条是她放在壁炉上的。我不知道她是否不贞,可是罗热相信她是的,他愤怒到了极点。他的爱情和剩下的一点自尊心,是使他继续活下去的两种仅有感情,而其中最强烈的一种就这样突然要遭到毁灭了!他痛骂那个傲慢的喜剧女演员,当时他愤怒至极,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没有动手打她。

他对她说:“这个小流氓肯定给了您很多钱吧?钱是您唯一心爱的东西,哪怕是最肮脏的水兵,只要付得出钱,您也会和他相好的。”

“为什么不呢?”女演员冷酷地回答,“是的,我可以把身子卖给一个水兵,可是……我不偷他的钱。”

罗热发出一声怒吼。他哆嗦着拔出匕首,用犹豫的眼光盯着嘉贝莉埃勒望了一会儿,然后贯注全身气力,把武器扔到脚下,逃出了屋子,生怕抵抗不住纠缠着他的那种杀人的诱惑。

当天晚上,我很晚从他的住所经过,看见他的屋子里还有灯光,我就走进去向他借一本书。我看到他正在忙着写些什么。他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仿佛没有察觉我在他的房间里。我坐在他的写字台旁边,观察他的面容;他的样子变得那么厉害,除了我也许别人就很难认出他。忽然间,我看见桌子上有一封写给我的已经封好的信。我立刻把它拆开。罗热在信里告诉我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托我办几桩事情。我看信的时候,他一直在写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他正在写一封和嘉贝莉埃勒诀别的信……您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惊异,对他下的决心感到多么惊骇,以及我当时对他说些什么。

“怎么,你这么幸福,居然还想自杀?”

“我的朋友,”他一边封信一边对我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一个骗子。我下贱到这样的地步,连一个婊子也侮辱我。我也很清楚地感到自己品行卑劣,所以没有勇气打她。”

于是他把那场赌博的经过和您已经知道的别的一切,统统告诉了我。听他说着,我至少和他同样地激动,不知道对他说什么才好。我握着他的两只手,眼里噙着泪水,可是我说不出话来。末了,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我向他解说,他无需责怪自己曾故意使那个荷兰人破产,归根结蒂,他使用……

作弊手法……只不过使他输掉了25个拿破仑而已。

“因此!”他带着痛苦的嘲讽叫起来,“我只是一个小偷,而不是一个大盗。我曾经多么野心勃勃!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小骗子而已!”

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突然间房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扑倒在他的怀里,这是嘉贝莉埃勒。

“饶恕我,”她一面用力拥抱他,一面嚷着说,“饶恕我。我现在真正地觉得,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现在更爱你。比你没有做过那件你正在责备自己的事以前更爱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偷……我已经偷过了……是的,我偷过的……我偷过一只金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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