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锤子敲得多响啊,越来越响!空气里充满声音,似乎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蕾蒙娜双手按着太阳穴,瘫在了地上。一阵大慈大悲的昏厥使她暂时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是亚历山德罗把她从地上抱到了床上,没有打算弄醒她。他以为她也会死的;然而就连这个念头也没有触动他的冷漠。蕾蒙娜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动。不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我听见你在外面干活的声音了,”她说。

“嗯,”他答道。“做好了。”他指着摇篮旁边一只粗糙的小板箱。

“麦吉拉现在作好上山的准备了吗?”他问。

“嗯,亚历山德罗,我准备好了,”她说。

“我们要永远隐居了,”他说。

“这没什么两样,”她答道。

现在,沙伯巴的女人们不知该怎样看待蕾蒙娜。她跟她们怎么也合不到一块,远不像她踉圣帕斯库拉的女人们那样同病相怜、休戚相关。她与哈尔一家的亲密关系成了一道沙伯巴人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障碍。她们认为,一个真正的印第安人是绝不可能跟白人如此和睦相处的。因此她们都躲开她。但是现在她们都围着她,为她的女儿送葬。

看着躺在小小的白棺材里的孩子的脸蛋,她们都潸然泪下。蕾蒙娜在棺材上盖了块白布,罩在上面的绣花圣坛罩飘落到了地上,皱成一团。“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哭呢?难道她也像那些白人一样没有心肝吗?”沙伯巴的母亲们窃窃私语;她们在她面前觉得很窘迫,不知该说什么。蕾蒙娜觉察到了,但没有精力跟她们说话。现在令人麻木的恐怖比悲伤更可怕地占据着蕾蒙娜的心。她冒犯了圣母;她犯了读神罪:短短一小时内圣母就惩罚了她,当着她的面夺走了她孩子的命。现在亚历山德罗要发疯了;蕾蒙娜时时有种幻觉,仿佛自己看见他发生着变化。圣母的下一个惩罚方式是什么呢?她会不会让亚历山德罗变成一个狂暴的疯子,最后把他们两个都害死呢?在蕾蒙娜看来,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是这样。葬礼结束后,他们回到孤零零的家里,看见那只空空的摇篮,蕾蒙娜再也支持不住了。

“哦,带我走吧,亚历山德罗!去哪里都成!不管什么地方!哪里都成,只要离开这里!”她哭着说。

“现在麦吉拉还怕不怕我跟她提起过的山上那个地方呢?”他说。

“不怕!”她认真地回答说。“不怕!我现在什么也不怕!只要能带我走!”

亚历山德罗的脸上掠过一丝狂喜的神色。“好,”他说。“我的麦吉拉,我们上山去;在那儿我们会安全的。”

亚历山德罗的一举一动中都流露出极度的不安,就像在圣帕斯库拉时一样。他不停地动着脑筋,筹划着搬家、开始新生活中的细节。

他把计划逐项地踉蕾蒙娜商量。他们不能把两匹马都带走;那里草料肯定不足,他们也用不着两匹马。牛也必须舍弃。亚历山德罗打算杀了它,牛肉风干后,可以吃上很长一段时间。他希望能把马车卖掉;他想买几头羊;山羊和绵羊在他们要去的高山上能生活得很好。到底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哦,是的,非常安全;不仅能避开白人——因为这山谷又小又荒芜,白人不会要它;也能避开印第安大。印第安人真傻,对圣哈辛托高山十分恐惧;他们相信山上住着魔鬼。任你出多少钱也别想雇一个沙伯巴的印第安人到亚历山德罗发现的那么高的山谷去。亚历山德罗可是把他们藏身之地的每一个优点都仔细看在眼里的。“我第一次看见这地方的时候,麦吉拉——我相信是圣徒领我去的——我敢说,这是个藏身的地方。但那时我根本没想到我会需要这么一个地方,一个让我的麦吉拉得到安全的地方!安全!哦,我的麦琪儿!”他激情澎湃地搂住了她。

一个印第安人要想在圣哈辛托山谷里卖掉马和马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把它们白白送掉。买主们只打算出四分之一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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