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地区里住了一辈子的人,还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不该出门的道理,真是该死!”他把哇哇啼哭的孩子交到妻子手里,颇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早知道他们是墨西哥人,丽,真不该出门去迎他们。

他们应该比我更熟悉这儿的气候。”

“算了,杰夫,你知道你是不会让任何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被活活冻死的,”那女人答道,她接过孩子,那孩子立即认出了这双母亲似的手,不哭了。

“哟,多可爱的蓝眼睛小乖乖呀!”那女人一看见孩子的脸就叫了起来。“我的天哪,乔斯,这样的天气还带这么个小东西出门。我得马上热点牛奶给她喝。”

“最好先看看她母亲,丽,”杰夫说,他把蕾蒙娜扶进小屋。“她都快冻僵了!”

但是看着她孩子平平安安,露出微笑,对蕾蒙娜来说是一帖再好不过的复苏剂,转眼工夫她就完全恢复了。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人群中。墙角的褥垫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那发亮的眼睛、通红的脸颊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他在生病。那女人身材高大、笨拙,面庞削瘦,双手粗糙,皮肤起皱,衣衫褴褛,鞋子破烂,干枯的淡色头发漫不经心地、松散地扎成一束,缠绕在脖子上,前额上垂着刘海,那形象显然不怎么样。然而,尽管她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举止间却自有一种威严,顾盼间流露出一种善意,一下子就能温暖别人的心扉,得到别人的信任。她那淡蓝色的眼睛依然很敏锐;她凝视着蕾蒙娜,暗自思忖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墨西哥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你们是出门人吗?”她说。

蕾蒙娜瞠目结舌。她只懂一丁点儿英语,偏偏这句话不包括在这一丁点儿里面。“哦,夫人,”她遗憾地说,“我不会说英语;只会说西班牙语。”

“西班牙语,嗯?是不是墨西哥人说的话?乔斯会说这种话。不过他不能多说话;说多了对他身体不好,他有肺病,所以我们才带他来这儿——因为这儿气候暖和!看上去是这么回事,对不?”她咧嘴格格地笑起来,但又带着难以言表的柔情斜视了那个病人一眼。“问问她,她们是干什么的,乔斯,”她又说。

乔斯单肘支撑起身体,闪光的眼睛凝视着蕾蒙娜,用西班牙语说,“我母亲问你们是不是出门人?”

“是的,”蕾蒙娜说,“我们从圣迭戈来。我们是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乔斯的母亲惊叫起来。“上帝救救我们吧,乔斯:我们真的收留了印第安人吗?到底是——嗯,嗯,她像任何白种女人一样喜欢自己的孩子!我看得出来;再说,不管印第安人不印第安人,她们必须留在这儿。这么个鬼天气,就是连狗也不能放出去。我敢肯定孩子的父亲是个白人。除那双蓝眼睛。”

蕾蒙娜聚精会神地听着、看着,但是什么也听不懂。她几乎怀疑这个女人说的是不是英语。这么多的英语句子,她竟一句也听不懂,这在她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田纳西话就连最普通的宇眼儿音调也变得厉害,她分辨不出来。她转向乔斯,柔声细气地说,“英语我不太懂。我很抱歉我听不懂你母亲的话。你能费神为我翻译一下吗?”

乔斯像他母亲一样幽默。“她要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她,”他说。“我想,我只能把她最爱听的那部分告诉她。——我母亲说你们可以留在这儿,等暴风雪过去再说,“他对蕾蒙娜说。

蕾蒙娜疾如闪电般抓住那女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做出表示感谢和激动的手势。“谢谢!谢谢!夫人!”她叫道。

“她叫我什么,乔斯?”他母亲问道。

“夫人,”他答道。“也就是贵妇的意思。”

“哟,乔斯!你告诉她,我可不是什么贵妇。告诉她这儿周围的人都叫我‘丽婶’,或叫‘哈尔太太’;这两个称呼随她怎么叫都行。她的嘴真甜。”

乔斯费了点劲才向蕾蒙娜解释清楚他母亲对“夫人”这个称呼的否定以及她供蕾蒙娜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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