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是把孩子送给胡安娜代管一下,她好腾出手来侍候神父用晚餐。

“我求你别告诉她,”亚历山德罗压低嗓门说;但是太晚了。蕾蒙娜一见神父手里拿着她的念珠,忙说:——“神父,这是我最神圣的财产。原先是圣路易斯雷伊的佩雷神父的,他给了萨尔别德拉神父,萨尔别德拉神父又给了我。你认识萨尔别德拉神父吗?我希望能从你这儿打听到他的消息。”

“是的,我认识他,不太熟;我好久没见到他了,”加斯帕拉神父吞吞吐吐地说。单单他的迟疑还不至于向蕾蒙娜泄露真相;她可以认为这是俗僧对方济各会的轻蔑或敌意,但是她看了看亚历山德罗,从他脸上看出了恐慌和悲伤。他脸上的任何阴影从来逃不过蕾蒙娜的眼睛。“怎么回事,亚历山德罗?”她问道。“是萨尔别德拉神父出事了吗?他病了?”

亚历山德罗摇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蕾蒙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从两人的脸上看出惊慌痛苦的神色,她把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从印第安女人那里学来的意味深长的姿势,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

“你们不愿告诉我!你们不说话!那就是说他死了!”她扑通跪了下来。

“是啊,闺女,他死了,”加斯帕拉神父说,这位粗暴、好斗的神父的声音比往日温和多了。“他是一个月以前在圣巴巴拉去世的,我很遗憾带来使你伤心的消息。但你不能为他悲伤。我听说,他很懦弱,他自己想死。他不能再干活,他不愿活下去。”

蕾蒙娜把脸埋在双手里。神父的话嗡嗡地传进她耳朵,她根本听不清楚,“一个月以前。”她默默无声、一动不动地呆了片刻;然后她站起来,一句话没说,也没朝这两人看上一眼,便走到圣母雕像前跪了下来。亚历山德罗和加斯帕拉神父出于共同的冲动,悄悄地离开了房间。他们站在门外,神父说,“现在太晚了,否则我真想回罗迈克斯家去。你的妻子这么悲伤,我不想待在这儿。”

“你一走,那又是一件伤心的事,神父,”亚历山德罗说,“她这些天一直满心喜悦地为迎接你而忙碌,她是个坚强的人,是她常常使我振作,而不是我给她力量。”

半个小时之后,蕾蒙娜神色平静地出来招呼他们吃饭,加斯帕拉神父心想,“天哪,他说得真不错。”他不像亚历山德罗那样明白,她何以能在半小时里就改变了脸色。这脸色亚历山德罗以前从没见过,他简直不敢跟她说话了。

夜晚,当她准备去费尔南多家时,亚历山德罗走到她身边,壮着胆子提到了萨尔别德拉神父的名宇。蕾蒙娜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我现在还不能谈他,亲爱的,”她说,“我永远不相信,他还没给过我们祝福就会去世。等过了明天再提他吧。”

第二天早晨,蕾蒙娜悲伤的脸色使所有看见她的女人们都觉得伤心。她们一个个惊讶地凝视她,然后转身走开,轻轻地相互交谈。她们都爱她,有一半人甚至崇敬她,因为她心地非常善良,乐于教导她们,帮助她们。她一进山谷,就像是一位传教士,人们总是在她脸上看到微笑。现在她不笑了。可是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漂亮女儿还等着受洗呢;太阳放出了光芒,钟声已经响了半个小时,人们从山谷的各个角落集中起来,加斯帕拉神父穿着镶金绿色圣衣,正在圣坛前做祷告;这是圣帕斯库拉欢乐的一天。可是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却各自跪在一个角落里,满脸悲容,甚至当他们的女儿格格笑起来,并举起双手的时候,他们也不露半点喜色,这是怎么回事呢?渐渐地人们悄悄议论起发生的事情。有人从亚历山德罗的朋友、坦墨库拉的安东尼奥那里打听到消息。然后所有女人的脸色也悲伤起来。她们全都听说过萨尔别德拉神父,许多人曾在蕾蒙娜房间里的牙雕基督像前做过祷告,她们知道这是萨尔别德拉神父送给蕾蒙娜的。

蕾蒙娜走出教堂后,一些人追上她,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在她们的心口上,默默无语。这动作胜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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