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又是半年过去了。圣帕斯库拉羊毛剪过了,葡萄收过了;亚历山德罗的新房子经过风吹雨打已毫无新意。它坐落在山谷的南边——蕾蒙娜觉得离那口神圣的铜钟太远了;但只有那儿的附近有麦田,何况她也能看见教堂,柱子,遇到晴天,还能看见铜钟。房子很小。亚历山德罗第一次领她进屋,不无歉意地说,“太小了,麦吉拉,太小了;”他边说边伤心地回想起蕾蒙娜住在夫人家里的时候,她的那个房间多大呀。蕾蒙娜说,“房子虽小,欢乐却多。”“太小了,”亚历山德罗重复道。

“房子越小,欢乐越多,我的亚历山德罗,”她笑呵呵地说;“不过足够待两个人的了。”

蕾蒙娜把他们的一点儿东西在屋子里这么一摆,圣帕斯库拉的人们简直把它看成了宫殿;蕾蒙娜本人环视着她的两个小房间,心里也觉得很充实。屋子里放着从圣路易斯雷伊搬来的旧椅子,生皮条床架,弥足珍贵的是一尊圣母小雕像。亚历山德罗特意在床头与一扇窗子之间的墙上凿了个壁龛。壁龛的深度除了放这尊雕像外,前面还能放两只小花瓶,蕾蒙娜在花瓶里插了野锐叶木兰,木兰不断生长,一再缠绕壁龛,使壁龛看上去像个凉亭。壁龛下面挂着她的金念珠和牙雕基督像;村子里许多来看望蕾蒙娜的女人都求蕾蒙娜让她们到她的房间里去做祷告;后来,这儿成了全村的圣地。

小屋正面有一条宽阔的走廊,几乎像夫人家一样宽阔。只有这条走廊是蕾蒙娜开口要的。在蕾蒙娜看来,房子没有走廊,草屋顶里没有朱顶雀,生活也就没有了乐趣。但朱顶雀还没有来。蕾蒙娜在草屋顶上撒了食物,布下了面包屑,引诱它们到屋顶里去,但是无济于事。它们不愿在里面筑巢。它们在圣帕斯库拉住不惯。尽管它们是住在山谷里,但这儿树木太少,它们不适应。“再过一二年,我们有了果园,它们会来的,”亚历山德罗说。

亚历山德罗卖掉了第一批羊毛和一部分牛,用这钱买齐了农具:

一架优质马车和挽具,一部耕犁。巴巴和贝尼托起先桀骛不驯,但架不住蕾蒙娜像跟兄弟谈话似地说服它们,很快就安心干活了。事实上,若不是蕾蒙娜的帮助,就连亚历山德罗能否给巴巴套上挽具,让它干活,恐怕也很难说。“好巴巴!”蕾蒙娜边说边把挽具一件件套上它的脖子,“好巴巴,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我们有许多活要干,你有的是力气!好巴巴,你不爱我吗?”她一只手抚摸着它的鬃毛,每走几步就把脸贴近它的脸,就这样牵着巴巴来回耕起地来,这可是巴巴第一次耕地。

“我的小姐!”亚历山德罗暗暗地想,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他随着蕾蒙娜在耕得高低不平的田里奔跑着,注视着她笑呵呵的脸和飘拂的头发——“我的小姐!”

但是蕾蒙娜不能整个冬天都手摸着巴巴的鬃毛来回奔跑。家里有新的活儿等着她。在蕾蒙娜的指点下,亚历山德罗用柳条编了个粗糙的摇篮,就像门外装谷子的篮子一样,只是编得更密,椭圆形的,四根笔直的红熊果树干把它支撑起来——摇篮里铺着柔软的羊毛,上面躺着蕾蒙娜六个月的孩子,身上盖着家织的白毛毯,孩子活泼、结实、美丽,一看就知道是个受到伟大的母爱哺育的、身体健康的孩子。

这是个女孩,正合亚历山德罗的心愿;蕾蒙娜却觉得遗憾——一个充满爱情的母亲没有比自己的头生孩子是个女儿更使她遗憾的了,蕾蒙娜一直希望能生个小亚历山德罗;但是当她看着女儿的蓝眼睛时,她的失望的感觉与时俱减,女儿的眼睛湛蓝湛蓝,任何人一见到她首先注意的就是她那双蓝眼睛。

“蓝天似的眼睛,”伊西德罗第一次见到她时,这样惊呼道。

“像她母亲,”亚历山德罗说;伊西德罗闻言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蕾蒙娜一眼,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太妙了!”他说。“真是这样。我从没见过;”他心底里纳闷,蕾蒙娜的母亲是印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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