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费利佩!亲爱的费利佩!他总是对我这么好!他为我尽了一切力。我真希望我有胆量去吻吻他。我要给他留张条子。”
她拿了铅笔和纸,拿了一只小烛台——在房间对面都难看见烛光——又一次溜进餐室,在门背后跪下来,点亮蜡烛,写道:
“亲爱的费利佩:亚历山德罗来了,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走。如果你能办到的话,不要让人来找我们。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希望能去萨尔别德拉神父那里,我永远爱你。谢谢你的一切好意,亲爱的费利佩。
蕾蒙娜”
条子很快使写好了。她吹熄蜡烛,悄悄折回房间。现在费利佩的床移近了屋子的墙边。她从窗子里一伸手便能够到床脚。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把小条子放到被子上,正落在费利佩的脚边。
就怕早晨费利佩还没醒时,夫人出门先看见这条子;但这风险蕾蒙娜是非冒不可了。
“别了,亲爱的费利佩!”她离开窗子,在心底里悄悄地说。
这一耽搁可害苦了她。值夜的上尉从它在院子上方的窝里一半儿听见、一半儿嗅出了某种奇怪的声息。蕾蒙娜出来时,它短促地吠了一声,奔过来。
“圣母呀,前功尽弃了!”蕾蒙娜心想;但她随即蹲了下来,迅速打开网兜,上尉朝她扑来,她给它一块肉,抚摸着它。它吃着肉,摇着尾巴,高兴得忘乎所以,这时她拾起包裹,仍然抚摸着它,说,“来吧,上尉!”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要是它再叫,准会有人被吵醒;要是它悄悄地在她身边走,她就可能逃跑。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时,吓得头上冷汗直冒。狗跟上来了。她加快脚步。她跑到柳树林,停下脚步,心里在权衡:是给它一大块肉,乘它吃肉时自己拔脚跑走呢,还是让它悄悄地跟着走。她决定采用后面一个办法;她拎起另一个网兜,继续走路。现在她安全了。她转身回顾那房子;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她几乎看不清房子的轮廓。一阵感情的巨浪掠过她的心头。这是她记忆中唯一的家。她在那里经历了一切甜酸苦辣,——费利佩,萨尔别德拉神父,仆人们,鸟儿,花园,亲爱的小教堂!现在还有谁会给小教堂里插上鲜花和蕨子呢!费利佩跪在圣坛前该会怎样思念她呀!十四年来她跪在他身旁作祷告。还有夫人——狠心、冷酷的夫人!只有她会高兴。其他人都会难过。“我走了,他们都会难过——除了夫人!我真希望能踉大家告别,也让他们为我送别,祝愿我们大家走运!”这个可爱、温柔的姑娘想着想着,喟然一声长叹,转过身来,在她选定的小路上朝前走去。
她弯腰拍拍上尉的脑袋。“你愿跟我走吗,上尉?”她说;上尉高兴地跳了起来,短促地尖叫了两三声,以示欢快。“好上尉,来吧!牧场里有的是狗,他们不会记挂它的,”她想,“只要能有上尉在身边,它总会像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亚历山德罗第一眼看见蕾蒙娜的身影在朦胧夜色中隐约闪现,慢慢走近时,他还没认出上尉来,看见那玩意儿,他很担心。这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呢,在这样的夜晚,在这荒僻的草地上?他匆忙将马远远地牵进树丛里,自己则藏在一棵树的后面,凝神注视。不一会儿,他认出那是上尉,在那个弯腰曲背、步履缓慢的人影儿旁跳跃着。然而那人影儿准是个被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印第安女人。可是,一个印第安女人怎么会有像上尉这样高贵的柯利狗呢?亚历山德罗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他看见那人影儿停了下来——把一部分包袱放了下来。
“亚历山德罗!”传来一声甜蜜的、低声的呼唤。
他像头鹿似的跳了起来,叫道,“我的小姐!我的小姐!难道是你?怎能想象你背着这么重的包裹!”
蕾蒙娜哈哈大笑。“你忘了,不是你告诉我印第安女人是怎样用网史把这么重的东西背在背上的吗?那时我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这个办法。不过,亚历山德罗,我的额头可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