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呢?”费利佩问道。

“我不知道,”蕾蒙娜说,更加支吾了。现在她说出来了,她很后悔。费利佩好奇地青着她。她对自己的想法这么没有把握,这么疑虑重重,这么支支吾吾,这可不是蕾蒙娜的性格。一种感觉从费利佩的脑子里掠过——远远谈不上怀疑或嫉妒,但又与怀疑和嫉妒不无关系——那么迅速地一掠而过,费利佩几乎都没意识到,要是意识到了,他准会嘲笑自己。嫉妒一个印第安剪毛手?不可能!然而,这种一掠而过的感觉毕竟留下了一丝痕迹,使费利佩无法忘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从这件事后,费利佩肯定会比以前更密切地注意蕾蒙娜;会衡量她的言行和举动;如果她的言行和举动似乎有丝毫的改变,他就会更密切地注视她。无形的网紧紧地罩着蕾蒙娜。三个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怀着纯情的亚历山德罗,带着护意的玛加丽塔,爱与困惑交织的费利佩。只有夫人没有注意她。要是夫人也注意了,那事情准会发生变化,因为夫人眼清目明,观察别人的动机难得失误,从来不会长时间受骗;但是在蕾蒙娜的问题上,夫人的观察力和鉴别力却靠不上谱。这个姑娘被排斥在夫人的真实生活之外,实在令人奇怪。这孩子是夫人的姐姐托付给她的,对于她的衣食住行等等外在需要,夫人都尽力提供,毫无差错,但要说到对她的个人关系,说到母爱,乃至对她关心、和她交往,则丝毫没有。夫人从来不给她这些。如果她有意不给,该不该受到责备呢?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好多年前,萨尔别德拉神父就为这事给她留下了忠告。“我还要为这孩子做些什么呢?你看还有什么遗漏,还有什么疏忽的吗?”夫人这么一本正经而又很骄傲地问道。面对这种洁问,神父实在也指不出夫人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尽到责任。

“你不爱她,闺女,”他说。

“对,”莫雷诺夫人的坦诚是无可比拟的。”对,我不爱。我不能爱。人不能靠意志去爱。”

“这话不错,”神父郁郁地说;“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是的,如果这种感情存在的话,”夫人立即回答。“但对于她,感情是不存在的。我永远不会爱蕾蒙娜。只是因为你的吩咐,也是为了不让我姐姐伤心,我才收养了她。在抚养她的问题上,我决不失职。”

这没有用。如果夫人的心思不在这方面,而你硬要让她在这边转,哪怕只转一点儿,那都无异于对高山说,“跳到海里去。”萨尔别德拉神父所能做的一切,只是自己把更多的爱给予蕾蒙娜。他打心眼里喜欢她,一年比一年爱她,这是不足为奇的;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比蕾蒙娜更温柔、更可爱,这些年来,她一直孤零零地寄居在莫雷诺夫人家里,只有费利佩和她作伴。

现在有三个人在注视蕾蒙娜,如果有第四个,那第四个就是她自己,而且事情的结果就可能完全两样。但蕾蒙娜怎么能注视呢?蕾蒙娜怎么会知道?除了和修女们在学校里读了两年书外,她从未离开过夫人的家。费利佩是她认识的唯一的一个小伙子——费利佩,从她五岁时就是她的哥哥。

莫雷诺夫人家里没有欢乐。费利佩需要欢乐时,他就出门旅行,一天、两天、或三天,去寻找欢乐;他想去就去。蕾蒙娜从没去过。

好多次她渴望能去圣巴巴拉,或蒙特里和洛杉矶;近来夫人偶尔上那儿去,但是要请求夫人同意让她陪夫人一起去,蕾蒙娜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离开修道院学校已有三年了,但是离校那天修女们流着爱恋的泪水跟她吻别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她念过的屈指可数的小说、故事和一些诗歌全都是最最幼稚和老式的,使她几乎像从前、一样充满稚气。这种稚气,加上她天生的乐观,使她对自己单调的生活感到异乎寻常的满足。她喂鸟、养花、整理小教堂、帮着干些轻微的家务活、绣花、唱歌,还有就是根据夫人八年前的吩咐,做祷告,逗萨尔别德拉神父高兴。

出于两种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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