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留下吗?”蕾蒙娜温和地问道。

“随你的便,”夫人回答。这会儿只要一见蕾蒙娜的面她就厌烦,她有一种感觉,一种她不愿深究的感觉,真要深究的话,准会吓她一跳。她不敢直截了当地对自己说:“为什么这个姑娘身强力壮,而我的费利佩却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如果费利佩死了,我不能再见这个姑娘。她是什么人,竟然受到圣徒的保护!”

但是每当蕾蒙娜走进房间,尤其是,每当她帮着护理费利佩时,夫人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或类似这样的感觉。要是办得到的话,夫人宁愿亲自为费利佩做一切,决不让别人插手。甚至蕾蒙娜的眼泪有时也使她发怒。“她懂得什么爱费利佩!他跟她毫不相干!”夫人想,她误解,她鲁莽,她忘了血缘关系比之心里的爱情是多么软弱无力,这一切都令人感到奇怪。

如果夫人那发怒的心里能漏进一星半点关于她和蕾蒙娜已经在费利佩心里所占位子的情况,那她准会当场自杀或杀死蕾蒙娜,两者必居其一。但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这种念头绝对进不了夫人的脑子。哪怕是上帝的揭示也进不了她的耳朵。说来也是我们有幸,总有一些无形的手拿着无法透视的面罩隔在我们和我们日常最亲密的同伴之间。

这天黄昏,费利佩又变得烦躁不安,浑身发烧。他整天只是不时地打个吨,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叫亚历山德罗来,”他说,“让他来为我唱歌。”

“现在他把小提琴拿来了;如果你更喜欢听他拉琴的话,他愿拉,”蕾蒙娜说;她把亚历山德罗告诉她的事转告给了费利佩,说他如何派人骑马到坦墨库拉去拿琴,半天一夜就赶了回来。

“我要付钱给那个去拿琴的人,”她说,“我知道你母亲当然愿意给他酬劳的。但我看亚历山德罗生气了。他只简单地回答我说,钱已付了,这没什么。”

“你这下可太伤他的心了,”费利佩说。“多可惜啊!那个亚历山德罗,他就像卢西弗大主教一样骄傲。你知道他父亲一直是他们那队人的头;事实上,有好几个剪毛队都取他管。现在他们管他叫将军,这是从美国人那里得来的官衔;以前他们叫他酋长,佩雷神父离开圣路易斯雷伊之前,巴勃罗一直负责整个牧羊业,是总管事和发放薪水的出纳员。佩雷神父对他一百个放心;我听说他要把几箱数不清的黄金托付给巴勃罗,用来支付印第安人的薪水。巴勃罗识文断字,很富裕,我看他拥有的羊跟我们一样多!”

“什么!”蕾蒙娜惊叫道。“他们看上去全都像穷光蛋似的。”

“哦,对,”费利佩答道,“跟我们相比是这样;但有一个原因:他们一切都是平分的。听说,老巴勃罗供养着半个村子的人。只要他还有一点东西,他就决不会看着他的印第安人挨饿。”

“多慷慨啊:“蕾蒙娜热切地惊呼道;“我觉得他们比我们好,费利佩!”

“我也这样认为,”费利佩说。“我向来都这么说。印第安人是世界上最慷慨的种族。当然,这一点他们多少是从我们这儿学去的。

但当神父初次来到这儿时,他们就已非常慷慨了。有时间你问问萨尔别德拉神父。他读过胡尼佩罗神父和克雷佩神父的全部日记,他说,那些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对每一个到他们那儿去的人都提供食物,真叫人惊奇。”

“费利佩,你说得太多了,”门口传来夫人的声音;她边说边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蕾蒙娜。如果她把话说出口,那就是这样的:“瞧,你多么不配受到费利佩的信任呀。所以我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离开房间!”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蕾蒙娜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她略感不安地觉得自己理应受到责备。

“哦,亲爱的费利佩,你不舒服吗?”她温顺地说;又转向夫人,“确实,夫人,他是在说话,但只说了一会儿,声音很低。”

“去叫亚历山德罗,蕾蒙娜,好吗?”费利佩说。“要他把琴带着。我想如果他拉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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