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别德拉每次来莫雷诺夫人家,总是睡东南角上的那个房间。

房间朝南、朝东各有一扇窗子。每逢天空出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这房间的东窗就像被火点燃一样。神父通常总要做好多个小时的祷告,因此总是守候着这幅景象。每当第一道曙光照进窗子,他就把窗于打开,光裸着脑袋站在那里,唱起动人的日出颂,所有虔诚的墨西哥人家都会唱这支歌。这是一个美好的习惯,还没有完全被摒弃。迎着第一道黎明的曙光,家里最年长的人就起床,唱起家里人熟悉的颂歌。

听到歌声的人都有义务立即起床,或者至少要从床上坐起来,加入歌唱。不一会儿全家就都唱了起来,欢快的歌声传出屋子,就像黎明时分田野里的鸟鸣声一样。这些颂歌通常总是献给圣母或这天的圣徒的祷词,曲调优美、简朴。

那天早晨,守候黎明的除了萨尔别德拉神父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亚历山德罗,从半夜起,他就心神不宁地四处闲逛,最后在溪边的柳树下坐了下来,昨天傍晚他就是在这儿看见蕾蒙娜的。他还记得去年他和他的伙伴们在莫雷诺夫人牧场上剪羊毛时,她们的这个唱日出颂的习惯,当时他偶然中知道神父睡在东南角的房间里。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看见这个房间的南窗。他还看得见东方低矮的地平线,那里已隐约现出一道光线。天空像块琥珀;天顶里还有几颗星星忽隐忽现。万籁俱寂。这是一个难得的时刻,人们可以轻易地意识到地球在宇宙间无声地旋转。这点亚历山德罗不懂;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地球是转动的。他认为太阳在上升,而地球一动不动——这是一种信念,就其本身而言,跟另外一种信念一样崇高,一样动人:人们早在发现太阳是不动的之前,就崇拜起它了。在这黎明时的神奇的景象面前,哪怕最虔诚的、对天体现象如数家珍的天文学家,也不会比这个头脑单纯、没有文化的年轻人更加欣喜。

他的目光从那逐渐明亮的地平线移到这幢房子的窗户,房子依然笼罩在黑暗之中,一片静谧。“她的窗子在哪里?等歌声响起她会不会把窗子打开?”他想。“是不是在房子的这一边呢?她是谁?去年她不在这里。圣徒啊,可看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最后,红色的阳光普照草坪。亚历山德罗跳了起来。紧接着萨尔别德拉神父推开了他的南富,探出身子,头罩脱掉,稀疏的灰发向后飘动,他用微弱但不失优美的嗓音唱了起来——“哦,美丽的女王,天堂的公主。”没等他把第二句唱完,就有五六条嗓子跟着唱起来——住在走廊西头、花园后面房间里的夫人,旁边房间里的费利佩;再旁边房间里的蕾蒙娜;还有已经开始在两边厢房里忙活的玛加丽塔和其他佣人。高吭的歌声唤醒了金丝雀、燕雀和走廊屋顶里的朱顶雀。这屋顶的瓦片铺在一捆捆的锐点草上,朱顶雀就喜欢把窝筑在那里面。屋顶里充满它们的生机——几十个,不,几百个,像小鸡一样温顺;它们那细小、颤抖的喊喳声就像无数小提琴的琴弦声。

“黎明时的歌手,来自高高的天堂,在一切地区的人类之上,我们也高兴地歌唱,”

歌声延荡,一个段落结束了,乌鸣连续。随后男人的声音加人进来——胡安和卢易戈,还有其他十来个人,慢慢地从羊栏那里走来。

这是一首人人熟悉、个个喜爱的颂歌。

“来吧,哦,罪人,来吧,我们要唱温柔的颂歌,唱给我们的庇护人,”

这是合唱部分,这首颂歌共有五段,每一段之后就要重复一遍合唱。

亚历山德罗也很熟悉这首颂歌。他的父亲,巴勃罗酋长,在圣路易斯雷伊传教区兴旺期的最后几年里,曾担任过合唱队的头,并且随身带走了许多旧的合唱曲。其中有些曲子是他亲手写在羊皮纸上的。

他不仅歌唱得好,而且拉得一手好提琴。任何一个传教区里都没有圣路易斯雷伊这样一个优秀的弦乐队。佩雷神父由衷地喜欢音乐,对于他管理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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