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坐着,有这位神秘的红色人在场,大家觉得拘谨。我吃了一块肉,把刀插到腰带里,他也吃完了饭,站起来走到他的马身边说:
“我的兄弟们帮了我的大忙,我谢谢大家,希望能再见到你们。”
“我的兄弟就想走?”我问,“这么快?”
“是的,”他回答,“科尔马·普施像一阵风,必须到他想去的地方去。”
“科尔马·普施为什么怕我们?”
“科尔马·普施不怕任何人,他的任务要求他单独行动。”
我喜欢看一下温内图的眼色,他看出了我的意图,对我的表现从心底里感到满意。
“老铁手的话,我不懂。我要离开,与我的兄弟们告别。”
他抬起头,做出上马的样子。我走到他跟前:
“好吧。我只再说一句话:如果我的兄弟科尔马·普施非走不可,那么,我请我的姐妹科尔马·普施留下。”
我把兄弟和姐妹这两个词都说得很重,同伴们都觉得奇怪。科尔马·普施很快跑到我面前,几乎拼命叫喊:
“老铁手说什么?我听到他的什么话?”
“我说,科尔马·普施不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的姐妹。”我回答。
“你把我当作一个妇人?”
“不错。”
“你错了,你错了。”
“我没错。老铁手始终知道他所说的话。”
她大声叫喊,两手推开我:“不对,不对,老铁手这次可不知道他所说的话。一个妇人怎么可能是科尔马·普施这样的战士?”
“塔胡亚,伊克韦奇帕漂亮的妹妹从小就会骑马,枪法好。”
她后退几步,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接着说:
“科尔马·普施也留在我们这儿?”
“怎么……你知道……塔胡亚,什么……什么……什么……你知道伊克韦奇帕?”
“我知道许多许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我的姐妹科尔马·普施有足够的心思听我讲述吗?”
“说,说!”她两手合在一起,表示请求,并且走到我近旁。
“我知道,伊克韦奇帕也叫瓦瓦·德里克。”
“哦,哦!”她叫喊着。
“我的姐妹听过蒂博·塔卡和蒂博·韦特的名字?她知道那个神秘的传说?”
“哦,哦,哦!接着说,说下去,说下去。”
“我要转达两个小孩对你的问候,他们几年前叫列奥·本德尔和弗雷德·本德尔。”
她的胳膊垂下了,想叫喊,但是没有叫出来。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子,两手捂住自己的脸,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可以想象,我的同伴们听了有多么惊奇,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这个哭泣者。也许,我对她的坚强程度和自制能力估计过高了。阿帕纳奇卡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问:
“我的兄弟老铁手提到了蒂博·塔卡、蒂博·韦特和瓦瓦·德里克。这些都是我熟悉的字眼和名字。可是,科尔马·普施为什么哭了?”
“她是高兴,而不是痛苦。”
“科尔马·普施不是一个男子?不是一个战士?”
“她是一个妇人。”
“哦,哦。”
“是的,她是一个女子。我的兄弟阿帕纳奇卡可以聚集自己的力量,非常坚强有力。蒂博·塔卡不是他的父亲,蒂博·韦特不是他的母亲。我的兄弟的父母是别人……”
我不能再说下去了。科尔马·普施跳起来,抓住我的手,指着阿帕纳奇卡叫唤:
“列奥……是不是列奥·本德尔……?”
“不是列奥,而是弟弟弗雷德·本德尔。”我回答。
她转身对着他,跪到他的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腿,抽泣着:
“我的儿,我的儿!你是弗雷德,我的儿!”
阿帕纳奇卡对我大声喊叫:
“她……真的是我的母亲?”
“是的,她就是。”我回答。
他抓住她,把她扶起来,看着她,叫喊:
“科尔马·普施不是男人,而是女人。科尔马·普施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我马上爱你,你看看我。”
他跪在她的膝盖前面,紧紧地抱住她,把头贴着她的面颊。温内图站起来,走开了,我示意其他人跟着我走。我们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可是,没多久,阿帕纳奇卡回到我身边,急急忙忙地请求:
“我的兄弟老铁手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有许多问题。”
他把我带回到科尔马·普施身边,她坐在地上,用期待的眼光望着我。阿帕纳奇卡坐到她身边,搂着她,对我提出要求:
“我的兄弟可以坐在我们身边,告诉我们,用什么方法知道,科尔马·普施是我的母亲,我一直把蒂博·韦特当作母亲。”
“蒂博·韦特是你的姨妈,你母亲的妹妹,年轻的时候叫托克贝拉。”
“这是对的,”他母亲说,“先生,您看看,您给我们说的是不是都对。如果您讲错了,我会像我妹妹一样发疯的。如果我现在认了我的儿子,而他却不是?请您想想,请您再想想。”
她现在采用白人女子的语言和表达方式。我也放弃印第安人的方式,不称她科尔马·普施或“我的姐妹”。我答道:
“请告诉我,您是不是本德尔女士。”
“我是塔胡亚·本德尔。”她回答。
“我没有弄错,阿帕纳奇卡是您的小儿子。”
“真的,先生?给我证明,请证明。”
“您要求证明?您的心难道不是在为他说话?”
“是在为他说话。是的,为他说话。我一踏入营地,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马上就向着他。我的心向我保证,他是我的儿子,而且担心他不是我的儿子。我的理智需要证明。”
“您怎样理解证明,本德尔女士?要我给您一张出生证?这个,我可开不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应该有其他证明。”
“这种证明是有的,可惜我手头没有。您想见见您的妹妹?”
“想,当然想。”
“还有您的妹夫?”
“我没有妹夫。”
“托克贝拉难道没有结婚?”
“没有,婚礼中断了。”
“被您的哥哥帕特雷·迪特里科?”
“是的。”
“新郎叫什么名字?”
“蒂博。”
“您的哥哥向他开枪?”
“是的,他打伤了他的胳膊。”
“那就不可能错。那个蒂博怎么样?”
“是个魔术师。”
“托克贝拉知道吗?”
“不知道。”
“您要求我证明。证明是有的,不过,我要在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以后,才能提供。我对您必须说实话,而现在整个的事情都还是以猜测为依据的。不过,您不要担心,阿帕纳奇卡是您的儿子。我想,您很快还会看到他的哥哥列奥。”
“列奥?我的天啦,列奥还活着?”
“活着。他甚至就在这个圣路易斯公园里,他找您好多年了。”
“这是您知道的,也从他嘴里听到一些情况吗,先生?”
“可惜不知道。我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没有半点音讯,甚至不知道他父亲死于狱中,母亲和伯父也在这种悲惨的地方呆过。”
“他知道这些?这是他对您说的?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他才几岁。他是听谁说的?”
“他没有对我说过。请您告诉我,他那个蹲监狱的伯父是您的哥哥伊克韦奇帕吗?”
“是的。”
“可怕!他,一个传教士,竟是造假币的人。”
“可惜是。人家有证据,铁证如山。”
“怎么会有三个人被无事判刑?充其量也只有一个被告嘛。”
“我的妹夫无数次考虑过,并且安排过,后来也未能为我们进行辩护。”
“那是您丈夫的兄弟。”
“不是亲的,是后母生的。”
“恐怕不仅仅是半个兄弟吧?”
“不是。他出自我婆婆的第一个丈夫。”
“叫什么?”
“本来叫埃特尔斯,丹尼尔·埃特尔斯。后来,他跟继父姓本德尔,叫约翰·本德尔,因为出生后死去的老大叫约翰。”
“这两个名字中,是不是约翰·本德尔比丹尼尔·埃特尔斯用得多?”
“是的。第二个名字没有用过。”
“喔,难怪在十字架上,写的是J.B,而不是D.E。”
“哪个十字架?”
“您哥哥坟墓上的那个。”
“什么?您到过上面的墓地?”
“没有。”
“您怎么知道有个十字架?”
“一个熟人告诉我的。他看过。”
“谁?”
“他的名字叫哈伯。”
“哈伯?是的。我们认识。他到过那上面?”
“是您问我,本德尔女士?是您看见他的。”
“我?谁说的?”
“我说的。您到过上面,拿出半只羊救活了他,他当时快要死了。”
“这是您的猜想,先生?”她笑着说,“那么说,是他告诉您那个坟墓的。”
“是的。他的那次讲述使我逐渐猜出了事实真相。”
“温内图一起猜了?”
“如果说,他用的是他的默不作声的无言方式,那么可以说:是的。他的父亲是您的兄弟的忠实朋友,他后来突然失踪了。”
“是的,带着我和托克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