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走吧。”他说。

“到哪儿去?不,等一等。……您是想把子弹送进您的脑袋里去么?……”彼得·伊里奇不安地说。

“子弹的话是胡扯!我想活,我热爱生活!你要知道这一点。我爱金发的斐勃斯和他那温暖的光芒。……亲爱的彼得·伊里奇,你能自己走开么?”

“怎么叫自己走开?”

“就是让出道路来,给可爱的人让路,也给可憎的人让路。把可憎的人也当作可爱的,给他们让路!并且对他们说:愿上帝与你们同在,你们只管自己走吧,至于我……”

“你怎样?”

“得了,走吧。

“我真得对什么人说一下,”彼得·伊里奇看着他说,“不能让您到那边去。您现在到莫克洛叶去做什么?”

“那边有女人,女人。和你说得不少了,彼得·伊里奇。你闭上嘴吧!”

“您听着,您这人虽然很野,但是我总觉得有点喜欢您,……我很担心。”

“谢谢你,老兄。你说,我很野。野蛮人,野蛮人!我自己就老这么说自己:野蛮人!哦,米莎来了!我倒把他给忘掉了。”

米莎拿着换来的一叠钞票,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报告说,普洛特尼科夫的小铺里大家“全忙开了”,在那里搬瓶子,还有色,茶叶,——马上都可以准备好。米卡拿了十个卢布,递给彼得·伊里奇,另外取了十个卢布,扔给米莎。

“不行!”彼得·伊里奇大声说,“在我的家里不能这样,而且这样胡闹也很不好。请您把您的钱收好,放在这里,干什么那样乱花?到明天就会用得着了,说不定您还会来找我借十个卢布的。您为什么净往旁边口袋里塞?那样您会弄丢的!”

“你听着,亲爱的,我们一块儿到莫克洛叶去好不好?”

“我到那里去做什么?”

“喂,要不要现在就开一瓶酒,为生活干一杯!我很想喝,特别喜欢同你喝。我从来没有同你喝过酒,是不是?”

“大概是吧,一起上酒店里去喝是可以的,我们走吧,我本来自己也正想到那儿去。”

“上酒店里去没时间了,可以到普洛特尼科夫店里的后屋里去喝。我现在给你猜个谜好么?”

“猜吧。”

米卡从背心里掏出那张纸,打开来,给彼得·伊里奇看。上面用粗大清楚的笔迹写着:

“我为我整个的一生惩罚我自己,我惩罚我自己的整个一生!”

“真的,我一定要去对什么人说一说,立刻就去说。”彼得·伊里奇看完了那张纸以后说。

“你来不及了,朋友,我们去喝酒吧!开步走!”

普洛特尼科夫的小铺和彼得·伊里奇家只隔一所房子,在大街的拐角上。那是我们城里的阔商人所开的一家主要的食品铺,铺子里的货色很不坏。京城里任何商店出售的食品,象“叶里赛兄弟公司经销”的酒,水果,雪茄,茶叶,糖,咖啡等等应有尽有。经常有三个伙计应付门市,两个小伙计送货。我们这一带地方虽然已经衰落,地主们四散迁离,商业不振,但是食品业却仍旧繁荣,每年的营业反而日见兴隆,因为这类货品是不愁缺少买主的。店里的人正在急不可耐地等候着米卡。他们很记得他在三四个星期以前也象这回那样一下子买了几百卢布各色各样的货品和酒,用的全是现钱(自然,要赊帐卖给他任何东西店里是决不放心的),也记得当时正和现在一样,他的手里攥着大把一百卢布一张的钞票,胡花乱扔,毫不还价,不假思索而且也不愿去费心思索,他买这许多食物,这许多酒有什么用。以后全城哄传他当时和格鲁申卡两人到莫克洛叶去,“一昼夜间一下子用去了三千卢布,狂饮作乐完了回来时身上分文不剩”。他当时召集了一大帮恰巧游荡到这里来的茨冈人,他们两天中间从他这个醉鬼身上偷走了无数的钱,喝掉了无数名贵的美酒。有人笑米卡,说他在莫克洛叶用香槟酒灌粗蠢的乡下人,拿糖果和斯特拉斯堡馅饼给乡下姑娘和村妇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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