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胡说八道!真是胡说八道!”拉基金窘极了,大声说。
“你把债款收下来吧,拉基特卡。大概你总不至于拒绝,是你自己要求的。”说着把那张钞票扔了过去。
“还能拒绝么?”拉基金咕哝地说着,显然感到很窘,却还故意装出大模大样的神气来掩饰。“这钱对我大有用处。世上有傻子,就是为了使聪明人能得到好处。”
“现在不许再说话了,拉基特卡。从现在起我要说的话都不是为说给你的耳朵听的。你坐在一边,不许作声,你不爱我们,就别作声好了。”
“我干吗爱你们?”拉基金咬着牙说,已经掩饰不住恨恨的心情。他把二十五卢布的钞票塞进口袋里,在阿辽沙面前确实感到不好意思。他原来是打算事后才拿钱,好不让阿辽沙知道,但现在却弄得有点老羞成怒了。在这以前,他虽然受了格鲁申卡许多讥刺,却认为最好不要反唇相讥,因为显然他对她是有几分怕惧的。但是现在他发火了:
“爱是有所谓而发的。你们两人对我做了什么好事呀?”
“你应该无所谓而爱,象阿辽沙那样地爱人。”
“但怎么见得他爱你?他对你有什么表示,竟弄得你这样醉心?”
格鲁申卡站在屋子中央,心情激动地说了起来,话音中流露出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住嘴,拉基特卡,你一点也不明白我们的事情!以后再不许你对我称呼‘你’,我不许你这样,你凭什么这样放肆起来了!你就坐在一边角落里,不许作声,就象我的仆人那样。现在,阿辽沙,我要对你一个人说出真心话,让你看清我是怎样的一个下贱胚!我这话不是对拉基特卡说的,是对你说的。我想害你,阿辽沙,这是千真万确的,已经完全打定主意了。我甚至用钱贿赂拉基特卡,让他领你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阿辽沙,你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你看见我就扭过身子,垂下眼睛,走了过去。我却望着你已经望了一百遍,一千遍,向每个人打听你的情形。你的面容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我心想:他瞧不起我,连看都不愿意看一下。后来我实在耐不住了,自己也感到奇怪:干吗我要怕这样一个小孩子?我要把他一口吞下去,再尽情嘲笑他一顿。我简直气坏了。你相信不相信,这里的人谁也不敢说他打算找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打什么坏主意,连想也不敢想。我只有老头子一个人,我只跟他在一处,卖给了他。这是魔鬼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的,除他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但是我一看到你,就下了决心:我要吃了他。我要吃了他,再嘲笑他。你瞧,我真是条恶狗,而你竟把我称作姊妹!现在这个侮辱我的人又来了。
我正坐在这里,等着消息。可你知道这侮辱我的人在我的心上曾经是怎么样一个人?五年以前,库兹马刚带我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老坐在那里,躲着人,但愿人家既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我瘦瘦的,傻里傻气的,坐在那里直哭,整夜整夜不睡觉,心里想:‘他现在在哪里,我的害人精?一定在跟别的女人一块儿笑我,我只要能够见到他,什么时候遇见了,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报复他!’我在夜里暗地里趴在枕头上痛哭,翻来复去地想,故意折磨自己的心,让它充满了愤怒:‘我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报复他!’有时我甚至在黑暗里这样喊出来。后来突然想到我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他现在却正在笑我,也许根本忘掉了,不再放在心上,我就从床上滚下来扑到地板上,无可奈何地流泪痛哭,浑身哆嗦,直到天明。早晨起床的时候,心情比恶狗还狠毒,简直想撕碎整个世界。以后你猜怎么着:我开始一心攒起钱来,变得冷酷无情,身体也胖了起来,——你大概以为我变聪明了,是不是?才不是哩:全世界里谁也不会看见,也不会知道,只要夜幕一降临,我就仍旧跟五年以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一样,时常躺在那里,咬牙切齿,整夜哭泣。净想着:‘我一定要报复他,一定要报复他!’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