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可以看出,这是受过很好的教育的青年人,”她摊开两手大声说。“至于别的客人是一个骑着一个进来的。”

“孩子他妈,什么叫做一个骑着一个,这是什么意思?”上尉嘟囔着,虽然口气和蔼,却有点担心她乱说。

“就是骑着进来的。在过道里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肩上,就这样走进高贵的家庭里来。这是什么客人?”

“谁?谁?孩子他妈,谁骑着进来的?谁呢?”

“就是这个男孩,今天骑在那个男孩身上走进来的,还有这一个,骑在那一个……”

但这时柯里亚已经站在伊留莎的床旁。病人显然脸色发白了。他在床上欠起身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柯里亚。柯里亚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以前的小朋友,现在来到他面前,一下子完全惊呆了:他简直想象不到会看到这么一张黄瘦的脸庞,在疟疾般的高烧中变得这么通红而且似乎大得可怕的眼睛,这样精瘦的小手。他又悲伤又诧异地注意到伊留莎是那么深沉而急促地呼吸着,他的嘴唇是那么干枯。他向他跨近一步,伸出手来,几乎完全张皇失措地说道:

“怎么样,老头儿,……你好么?”

但是他的声音哽住了,实在再装不出潇洒自如的神气,脸似乎忽然扭曲了,嘴唇也有点哆嗦起来。伊留莎满脸病容地朝他微笑了一下,还没有力气说话。柯里亚忽然举起一只手,不知怎地用手掌抚摸起伊留莎的头发来。

“不——要——紧的!”他对他轻声说,也许是鼓励他,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双方又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你有了一只新的小狗么?”柯里亚忽然用毫不经意的口气问。

“是——的!”伊留莎拖长声调轻得象耳语似的回答,喘着气。

“黑鼻子,一定厉害,得用链子拴着。”柯里亚一本正经郑重地说,似乎当前唯一的大事就是这条小狗和它的黑鼻子了。但其实主要的是他还在那里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要象“小孩子”般地哭出来,却还始终有点克制不住。“长大以后,必须用锁链拴结实,这我是知道的。”

“它会长得很大!”那群小孩中的一个喊着。

“獒犬自然是大的,有这样大,象一头小牛。”突然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象小牛,象真正的小牛,”上尉连忙凑上来说,“我特意找的这种狗,最厉害的,它的父母也是极大极厉害的,离地有这么高。……您请坐下来,就坐在伊留莎小床上,或者坐在长凳上也好。请坐,请坐,贵客,盼您好久了。……同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一块儿来的么?”

克拉索特金坐在床上,伊留莎的脚边。他也许在路上就预备好怎样潇洒自如地开始谈话,但是现在却连话头都想不起来了。

“不……我是带着彼列兹汪一块儿来的。……现在我有一只狗,名叫彼列兹汪。一个斯拉夫的名字。它在外面等着,……我一打口哨,它就会飞跑进来。我也有狗,”他忽然朝伊留莎说,“老头儿,你记得茹奇卡么?”他突然把这问题向他提了出来。

伊留莎的脸扭曲了。他带着痛苦不堪的神色看了柯里亚一眼。站在门边的阿辽沙皱紧眉头,偷偷地对柯里亚摇头,叫他不要提起茹奇卡,但是柯里亚没看见,也许是故意不看见。

“茹奇卡……在哪儿?”伊留莎用嘶哑的嗓音问。

“老弟,你的茹奇卡——已经完了!您的茹奇卡早完蛋了!”

伊留莎不作声了,但又定睛望了柯里亚一眼。阿辽沙遇到柯里亚的目光,又尽力对他摇头,但是他又移开眼睛,装作仍然没有注意。

“跑到什么地方,就完蛋了。吃了这样一顿好东西还能不完么?”柯里亚毫不容情地说着,自己不知为什么也仿佛有点呼吸紧迫起来。“但是我有彼列兹汪。……斯拉夫的名字。……我给你送来了。……”

“我不要!”伊留莎忽然说。

“不,不,你要的,你一定要看一看。……你会感到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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