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①拉丁文:为了上帝伟大的荣誉。

②圣经中的赞美词,希伯来语,意为“上帝是可赞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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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真是你么?’他没有得到回答,就又急速地接着说,‘别出声,别回答吧。你又能说出什么来呢?我完全知道你要说的话。你也没有权利在你以前说过的话之外再加添什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妨碍我们?你确实是来妨碍我们的,你自己也知道,但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愿知道真的是你还是仅仅象他,但是到了明天,我将裁判你,把你当作一个最凶恶的邪教徒放在火堆上烧死,而今天吻你的脚的那些人,明天就会在我一挥手之下,争先恐后跑到你的火堆前面添柴,这你知道吗?是的,你也许知道这个。’他在深刻的沉思中加了这句话,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囚犯。”

“我不大懂,伊凡,这是什么意思?”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的阿辽沙微笑着说,“只是无边的幻想呢,还是某种老年人常犯的毛病,一种令人难耐的qui_proquo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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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拉丁文:混乱,缠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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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后者吧,”伊凡笑了,“既然现代的现实主义已经把你的口味败坏了,弄得你不能忍受一点点幻想的东西,那就随你说它是qui_pro_quo吧。这话也对,”他又笑了起来,“老人已经九十岁,他早就有可能会死抱住一个观念顽固得发了狂。他也有可能是被犯人的外貌吓坏了。最后,那也可能只是一个九十岁的老头子在离死期不远,再加上由于昨天在火堆上烧死一百个邪教徒而头脑发热时产生的梦魇和胡话。但管它是qui_pro_quo还是无边的幻想,对于咱们不全是一样的么?问题只在于老人需要说出自己的意见,九十年来第一次,讲出他在这整个九十年中沉思默想着的一切。”

“那么囚犯也仍旧沉默着?仍旧看着他而一言不发么?”

“不管怎么说,本来就应当是这样嘛。”伊凡又笑了。“老人自己已经向他指出来,他没有权利在以前说过的话上再加什么话。要知道,至少照我的意见看来,这也正是罗马天主教最主要的特点:‘你既然已经把一切都教给了教皇,那就一切都已在教皇的手里,你现在根本不必来,至少目前你不该来碍事。’他们不但嘴里说这一类的话,还写了下来,至少耶稣会教士是这样。这是我亲自从他们的神学著作里读到的。‘你有权哪怕是向我们显示你所由来的那个世界里的一个秘密么?’我诗里的这个老头子问他,随后又自己代替他回答说:‘不,你没有权利,因为你不应在你以前说过的话上再加添什么,你也不应夺去人们的自由,这自由当初你在地上的时候曾经那么坚决地维护过。不管你新宣示些什么,因为他们将作为奇迹出现,因此必然会侵犯人们信仰的自由,而他们的信仰自由,还在一千五百年以前,你就曾看得比一切都更为珍贵。你不是在那时候常说“我要使你们成为自由的”么?但是你现在看到这些“自由”的人们了。’老人忽然沉思地莞尔一笑,补充说。‘是的,我们曾为此花了极高的代价,’他继续说,严厉地看着对方,‘但是我们终于以你的名义完成了这件事。十五个世纪以来我们为了这自由而艰苦奋斗,现在已经完成了,完成得很彻底。你不相信完成得很彻底么?你温和地望着我,甚至对我丝毫不加恼怒?但是你知道,现在,正是现在,这些人比任何时候都更相信,他们完全自由,而实际上他们自己把他们的自由交给我们,驯顺地把它放在我们的脚前。但这是我们完成的工作,不知道你所希望的是这个,是这样的自由么?’”

“我又不明白了,”阿辽沙打断他的话说,“他是在讽刺,嘲笑么?”

“一点也不。他恰好认为他和他的人的功绩,就在于他们终于压制了自由,而且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使人们幸福。‘因为只是到了现在(他自然指的是有宗教裁判制的时代),才破天荒第一次可以想到人们的幸福。人造出来就是叛逆者;难道叛逆者能有幸福么?已经有人警告你了,’他对他说,‘你没有少受到警告和指示,但是你不肯听这警告,你不承认那条可以使人们得到幸福的唯一的道路,幸而你离开的时候,把这事情交托给了我们。你答应,你留下了话,确认你给我们系绳和解绳的权利,现在你自然不用再想从我们手里夺去这个权利。你为什么跑来妨碍我们呀?’”

“‘没有少受到警告和指示’是什么意思?”阿辽沙问。

“这正是老人想说的话的主要部分:——

“‘一个可怕的,聪明的精灵,一个自我毁灭和无形的精灵,’老人继续说,‘一个伟大的精灵,曾经在旷野里同你说话,据圣经里告诉我们,他似乎把你“诱惑”了。对不对?但再没有比他在三个问题中对你揭示的一切更真实的了,当时你不肯接受它们,圣经里称它们“诱惑”。可是,如果说什么时候地上曾出现过完全真实的伟大奇迹的话,那正是在那一天,正是提出这三种诱惑的那一天。奇迹正出现在这三个问题的提出上。如果完全为了试验和譬喻起见,设想那个可怕的精灵的三个问题已经在圣经里消失无踪,现在必须予以恢复,重新想出来,编出来,以便再记到圣经里去,为此召集地上一切智者——掌政权的人,总主教,学者,哲学家,诗人,给他们出课题:构想并编出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不但必须适合事件的范围,而且还必须用三句话,只用三句人类语言来说出世界和人类的全部未来的历史,——那么你是不是认为把地上的一切智慧合在一起,能够想出在力量和深度方面可以和那位勇敢聪明的精灵在旷野里对你实际提出的三个问题相比的东西呢?单就这些问题来说,单就这些问题的提出这个奇迹来说,就可以明白,这是我们所看到的并非人类的一般智慧,而是永恒的,绝对的智慧。因为在这三个问题中,仿佛集中预示了人类未来的全部历史,同时还显示了三个形象,其中囊括了大地上人类天性的一切无法解决的历史性矛盾。这在当时还不可能这样明显,因为未来还是不可知的,但是现在,过了十五个世纪以后,我们看见一切都已由这三个问题料到了,预言了,而且确凿地证实了,所以增添或减少都是不必要的。

“‘你现在自己判断,究竟是谁有理:是你,还是当时问你的人?你可以回想一下第一个问题,虽然不是原话,但大意是这样的:“你想进入人世,空着手走去,带着某种自由的誓约,但是他们由于平庸无知和天生的粗野不驯,根本不能理解它,还对它满心畏惧,——因为从来对于人类和人类社会来说,再没有比自由更难忍受的东西了!你看见这不毛的、炙人的沙漠上的石头么?你只要把那些石头变成面包,人类就会象羊群一样跟着你跑,感激而且驯顺,尽管因为生怕你收回你的手,你的面包会马上消失而永远在胆战心惊。”但是你不愿意剥夺人类的自由,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你这样想,假使驯顺是用面包换来的,那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呢?你反驳说,人不能单靠面包活着。但是你可知道,大地的精灵恰恰会借这尘世的面包为名,起来反叛,同你交战,并且战胜你,而大家全会跟着他跑,喊着:“谁能和这野兽相比,他从天上给我们取来了火!”你可知道,再过许多世纪,人类将用智慧和科学的嘴宣告,根本没有什么犯罪,因此也无所谓罪孽,而只有饥饿的人群。在旗帜上将写着:“先给食物,再问他们道德!”人们将举起这旗帜来反对你,摧毁你的圣殿。在你的圣殿的废墟上将筑起一所新的大厦,重新造起可怕的巴比伦之塔,虽然这高塔也不会造成,和以前的那座一样,但是你总还可以防止人去造这座新的塔,而使人们的痛苦缩短千年,——因为他们为这高塔吃了千年苦头以后,会走到我们这里来的!那时候他们会再寻找藏在地底下陵寝里面的我们(因为我们会重又遭到驱逐和折磨),寻到以后,就对我们哭喊:“给我们食物吃吧,因为那些答应给我们天上的火的人们,并没有给我们呀。”到那时候就将由我们来修完他们的高塔,因为谁能给食物吃,谁才能修完它,而能给食物吃的只有我们,用你的名义,或者假称用你的名义。哎,他们没有我们是永远永远不能喂饱自己的!在他们还有自由的时候,任何的科学也不会给予他们面包,结果是他们一定会把他们的自由送到我们的脚下,对我们说:“你们尽管奴役我们吧,只要给我们食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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