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n_Dank,Dame,begehr_ich_nicht!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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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德语:太太,我不需要赏赐。这是席勒的歌谣《手套》里最末的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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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笑着补充了这样一句,证明他也能出人意料地把席勒的诗背得烂熟,这是阿辽沙以前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事。他走出房间,甚至同女主人霍赫拉柯娃太太也没有告别。阿辽沙激动得把两手一拍。

“伊凡,”他失魂落魄地在他身后喊着,“伊凡,快回来!哎,哎,他现在怎么也不会回来的了!”他又痛心地恍然大悟说,“可是这全是我,全怪我,是我起的头!伊凡的话说得很恶毒,很不好。既不公平,又很恶毒。……”阿辽沙象疯狂似的大声喊着。

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突然走到另外一间屋里去了。

“您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您的举动非常出色,象天使似的。”霍赫拉柯娃太太对悲苦的阿辽沙急促而高兴地低声说。“我要想尽办法让伊凡·费多罗维奇不离开。……”

她脸上的喜色,使阿辽沙十分苦恼;但是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忽然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两张一百卢布的钞票。

“我拜托您一件事情,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她用显然是十分平静而且不慌不忙的语调直接对阿辽沙开口说,仿佛刚才实际上并没发生什么事,“一个星期——对,大概是一个星期以前,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做了一件暴躁而毫无道理的事,很丢脸的事。此地有个名声不大好的地方,一家小酒店。他在那里遇见了那个退职军官,就是令尊常常利用他办什么事情的那个上尉。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不知为什么对这上尉发起火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胡须,当众就这样十分作践人地把他拉到街上,还拉着他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路,听说这时一个在此地一所小学里读书的还很小的男孩——就是那个上尉的儿子,看见了这情形,就一直跟在他们旁边跑着,大声哭泣,替父亲哀告,扑向每个人,请求他们出来解救,可是大家全嘻嘻地笑着。对不起,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他这种可耻的举动,我想起来就不能不气愤,……这种举动只有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一个人在愤怒中,……并且是为了色情的缘故,才能做得出来!我简直没法讲清这件事,我办不到,……说得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我以后打听过受侮辱的人的情形,他是个很穷的人。他姓斯涅吉辽夫。他犯了什么过失被撤职了,我不大讲得清楚。现在他带着他那可怜的一家子人,其中有害病的小孩和大概是疯狂的妻子,一家大小正陷在可怕的贫困的境况里。他已经住在这个城里很久了,干着点什么工作,在什么地方当录事,现在忽然一个工资也不发了!我瞧着您……我心想,——不知怎么回事,我说话有点乱了,——您瞧,我想求您,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我的善心的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求您到他那里去一趟,找一个借口上他们家里,到这个上尉家,——唉,我的天!我说得多乱,——客气地,谨慎地,正象唯有您能做到的那样(阿辽沙突然脸红了),想法把这点救济款子——二百卢布交给他。他一定会收下的,……就是说要劝他收下来,……哦,不,该怎么说呢?您明白,这并不是买他和解,让他不告状的代价(因为他似乎打算控告),这只是一点同情,一点帮忙的意思,这是我,是我,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的未婚妻给他的,而不是从他那方面来的。……总而言之,您是会说的。……我本来可以自己去,但是您会办得比我好得多。他住在湖滨路,小市民女人卡尔梅科娃的家里。……看在上帝的分上,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替我办这件事吧。现在……现在我有点……累了。再见吧。……”

她忽然迅速地转过身去,又隐到帷幔后面去了,使阿辽沙都来不及说一句话,——而他本来是很想说几句的。他想请求原谅,责备自己,——总之想要说点什么,因为他有满肚子的话,他没说出来,决不愿意离开这屋子。但是霍赫拉柯娃太太拉住他的手,亲自引他出去。在外屋里,她又让他站住,和刚才一样。

“她很骄傲,自己鞭策着自己,但却是一个善良、优雅而宽宏的人!”霍赫拉柯娃太太用压低了的声音赞叹说,“唉,我真是爱她,特别是在某些时候,现在我对一切事情又感到非常高兴了!亲爱的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还不知道,告诉你吧,我们大家,——我,她的两位姨母,以及所有的人,甚至连丽萨在内,整整一个月来都在一心希望并且祈祷,但愿她同您所爱的那个既不想理解她,也一点不爱她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分手,就让她和这个品学兼优,爱她胜过世上一切的青年人伊凡·费多罗维奇结婚吧。我们还在这件事上定出了整整的一套计划,我到今天还不离开这里,也许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她哭了;又受了侮辱!”阿辽沙说。

“您不要信女人的眼泪,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在这类事情上,我永远反对女人,赞成男人。”

“妈妈,您是在那里引他学坏哩!”丽萨娇细的嗓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不,这一切都怨我,我真该死!”仍然于心不安的阿辽沙又重复说,对于自己的行为猛感到一阵痛苦的羞愧,羞愧得甚至用手捂住了脸。

“正相反,您的行为象天使一样,象天使一样,这话我准备反复说上几千、几万遍。”

“妈妈,为什么说他的行为象天使一样?”又传来了丽萨的声音。

“看了眼前这一切,”阿辽沙继续说,似乎没有听见丽萨的话,“我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她是爱伊凡的,因此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蠢话。……现在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们说谁?谁?”丽萨嚷着问,“妈妈,您一定是想憋死我啦。我问您,你不回答我。”

正在这时女仆跑了进来。

“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很不好,……她哭着,……犯了歇斯底里,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丽萨喊了起来,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惊惶,“妈妈,倒是我就要犯歇斯底里了,不是她!”

“丽萨,看上帝分上,不要嚷,别要了我的命。你的年纪还轻,有些大人们知道的事,你还不应该知道,我马上就来,凡是可以告诉你的事情都会讲给你听的。唉,我的天呀!我马上去,马上去。……歇斯底里——这是吉兆,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她犯了歇斯底里,这是最好不过的事。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我在这类事情上永远反对女人,反对这一切歇斯底里和女人的眼泪。尤里亚,你快去说,我立刻就来。说到伊凡·费多罗维奇这样子离开,那得怨她自己。但是他不会走的。丽萨,看上帝分上,不要嚷!哦对,你并没有嚷,这是我在嚷,你原谅你的妈妈吧。但是我是高兴极了,高兴极了,高兴极了!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注意到了没有,伊凡·费多罗维奇刚才出去的时候,显得是个多么年轻的人,说完那些话,立刻就走了!我原以为他是一个那么有学问的人,一位大学者,谁想他突然那么激烈、坦率而年轻,又没经验,又年轻,而这一切都多么好,多么好,就跟您一样。……还背出那首德文诗,也跟您一样!但是我要走了,我要走了。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快去办那件托您的事,快点儿回来。丽萨,你没有什么事吧,看上帝分上,一分钟也不要耽搁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他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霍赫拉柯娃太太终于走了,阿辽沙临走以前想开门上丽萨那儿去一下。

“千万别进来!”丽萨叫道,“现在千万别进来!您可以隔着门说话。我只要知道,你干了什么突然会成了天使了?”

“就因为干了可怕的蠢事,丽萨!再见吧。”

“不许您就这样走了!”丽萨嚷道。

“丽萨,我正有十分苦恼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我现在有十分、十分苦恼的事情!”

他从屋里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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