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住在艾特霍费尔旅馆,是叫阿尔比安——艾特霍费尔或曲普里安——艾特霍费尔还是别的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住了,可能我也不可能再找到它,尽管这是个很大的旅馆,而且设施和服务都特别出色。我再也想不起来,我几乎每天都要换房间,尽管我在那里只住了一个星期挂零;所以我经常忘了我的房号,当我白天或者晚上回去时,总不得不向服务台姑娘询问我当时的房号。当然,所有与我有关的房间都在同一楼层,而且都在同一条过道上。那里房间并不多,我还不至于迷失方向。也许只有这条过道是供旅馆使用的,而其他房间则用于出租和别的目的?我想不起来了。也许那时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事。但不可思议的是,这栋房子却用固定在墙上的、间距不小的老大的金属字母标出了旅馆这个词和所有者的名字,它们不很耀眼,且散发着微弱的红光。要不就是那儿只标着所有者的名字,而没有标出旅馆的字样?这有可能,如果是这样,许多事情就好解释了。可是今天从模糊的记忆出发,更大程度上我仍然宁可认定,“旅馆”的字样是标明在那儿的。许多军官在这旅馆中来来往往。我当然多半整天在城里,因为有许多事要干,有许多东西要看,所以没有很多时间来观察旅馆生活,但是我经常在那儿见到军官。

旅馆旁边有个军营,实际上那并不是在旁边,那个旅馆和军营之间的连接是另外一种关系,既比在旁边松散,又比在旁边紧密。今天这不再是那么容易描述的了,其实,那时可能就不容易,但我没有认真下过功夫去弄明白这层关系,尽管这种不明白有时给我造成了困难。这么说吧,有时候,当我离开大城市的喧哗回去时,不能马上找到旅馆的入口。不错,旅馆的入口好像很小,也许(如果真是这样,当然就很奇怪了)旅馆本身根本就没有入口,当人们要进入旅馆时,必须通过饭店的门。那么权且算是这么回事吧,可是连那饭店的门我也并不是总能找到的。有时,当我以为是站在旅馆门口时,实际上却是站在军营门口,虽然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广场,比旅馆门前安静、清洁,可以说是死寂、洁净,但这两者确实是会搞错的。必须转过一个街角,才能到达旅馆门前。但是我现在觉得,有时候,当然仅仅是有时候,情况又不同了:从那个广场出发,比如在一个走同一条路的军官的帮助下,马上就能找到旅馆的门,而不是别的门;另一扇门,恰恰就是那同一扇门,也就是饭店入口的那扇特别高而狭窄的门,里面有一道镶着条子的漂亮白色门帘挡着。而旅馆和军营是两幢截然不同的建筑,这个旅馆有着通常的旅馆风格,当然有一点银行的特点,而军营则是一座罗马式的小宫殿,低矮而宽广。这座军营的存在已解释了不断有军官出现这一现象,但我却从未见过士兵的队列。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得知这座宫殿似的建筑是军营。同军营打交道的机会我倒是经常有的,刚才已经提到过,也就是我气恼地寻找着旅馆的门,在那宁静的广场上团团转的时候。可是一旦我到了楼上的走道里,就感到安全了。在那里我觉得很亲切,并暗自庆幸能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里找到这么一个舒适的地方。

13.离开这儿,只要离开这儿!你不必告诉我把我引向何处。哪儿是你的手?咳,黑咕隆咚我摸不着它。假如我已经抓住了你的手,我相信你是不会不拉我一把的。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是在房间里吗?也许你压根儿就不在这儿。是什么把你引诱到这北方的冰冻和迷雾中来的,这种地方谁都不会想到有人迹的。你不在这里。你躲开这个地方了。但是我站立着,并且怀着不管你是不是在这里的决心而倒下。

14.可怜的、被废弃的房子!你从来都没有被人住过?你不是祖先留下来的。没有人在研究你的历史。在你里面多么冷啊。风怎样畅通无阻地吹过你的走廊。如果你从来都没有被人住过,那么它的踪迹弄得很模糊就不好理解了。

15.我们的头儿总是远离职工,有时我们整天整天都看不到他,他就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虽然也在商店营业区里,但有一人高的毛玻璃挡着,穿过商店或从房内走廊那头都可以进入这间办公室。他的回避也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图,他自己也并不感到与我们有隔阂,但这完全符合他的个性。他觉得督促职工特别勤奋地去工作既无必要又无益处;谁要是不是通过自己的理智克尽职守,那么在他看来谁就不是一个好帮手,谁就无法在一个平静地运作、或充分利用着一切机会的商店里站住脚,会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不配待在这里,以致他不会等待被解雇而主动辞职。这事会发生得很快,从而既不会给商店,也不会给这个职工带来多大的伤害。当然这么一种关系在商界中并不常见,但在我们的头儿那里却表现得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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