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菊子的饮食,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从早上开始,一醒来就是两颗小小的裹糖粉的醋浸李子,再喝一杯茶便算是吃完了传统的日式早餐。楼下梅子太太那儿吃的是这个;旅馆里,人们给旅客吃的也是这个。

接着,白天是两顿端正得极为奇特的“过家家”的饭菜,这些东西在梅子太太的厨房里烹调,装在一些带盖的小盏里,用红漆托盘端上来:一盏麻雀肉、一盏嵌肉的虾、一盏浇汁海藻、一盏带咸味的糖果、一盏带甜味的辣椒……所有这些,菊子都用她的小筷子送到唇边品尝,一面以矫揉造作的文雅姿态翘起她的指尖。每尝一道菜,她都扮一下鬼脸,剩下四分之三,然后带着厌恶的神情擦净指甲。

菜单经常变化,全凭梅子太太心血来潮,但有一样东西雷打不动,无论我们家还是别家,无论帝国的南方还是北方,那就是尾食和进尾食的方式:在那么多闹着玩似的小碟小盏之后,人们拿来一只带钢箍的木桶,大得像是为卡冈都亚①准备的,里面满满装着清水煮熟的米饭。菊子满满盛上一大碗(有时两碗,有时三碗),从一只蓝色细颈瓶里倒出些用鱼制作的黑色调味汁,浇在雪白的米饭上,拌了拌,便把碗端到唇边,大口地吃起来,用她的两只筷子把米饭扒进喉咙里。

①卡冈都亚;法国文艺复兴时期作家拉伯雷的《巨人传》中的巨人国王。

然后人们收起小杯小盏和落在如此洁白的席上的最后一点残屑,——什么都不能站污那些干净得无懈可击的席子——这顿饭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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