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沁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数出十万法郎给她。卡洛斯此刻正在书房里急切等待着这笔钱,厨娘立刻给他送去了。

“这是咱们那个人向亚细亚投下的十万法郎,现在我们再叫他向欧罗巴放款吧。”卡洛斯和他的心腹站在楼道上,对她这么说。

他向这个马来亚女人作了一番指点,然后便不见了。马来亚女人回到屋里,艾丝苔正在那里伤心地哭泣。这孩子原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如同被判了死刑的罪犯,致命的时刻来到了。

“亲爱的孩子,”亚细亚说,“您上哪儿去?……因为纽沁根男爵……”

艾丝苔望了望这位著名的银行家,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惊讶的动作,那动作十分优美。

“系(是)的,我的孩子,我就系(是)德·纽沁根男爵……”

“德·纽沁根男爵不应该,也不可能呆在这种狗窝似的地方。听我说句话……您原来的贴身女仆欧也妮……”

“埃(欧)也妮!泰普(布)街的那个……”男爵叫起来。

“对,她是法院指定的家具看守人,”亚细亚接着说,“她把那套房子租给了那个漂亮的英国女人……”

“啊!我命(明)白了!”男爵说。

“夫人的那位前贴身女仆今晚会好好接待您,”亚细亚指着艾丝苔恭敬地说,“商业治安警察决不会到她原来住的房子来找她,她离开那里已经三个月了……”

“太号(好)了!太号(好)了!”男爵大声说,“何况,我印(认)希(识)商业治安警察,我基(知)道怎么对他们说,号(好)叫他们滚开……”

“欧也妮可是个十分机灵的人,”亚细亚说,“是我把她送给夫人的“我印(认)希(识)她,”百万富翁笑着高声说,“埃(欧)也妮敲了我三万法郎……”艾丝苔做了个表示厌恶的手势。一个有感情的人相信这一表示后,就会把自己的财产统统交给她保管。“哦,那系(是)我的过错。”男爵继续说,“我一心催(追)求您……”他于是把那套房子租给英国女人造成的误会讲了一遍。

“嘿,夫人,您瞧,”亚细亚说,“这事欧也妮一点儿没有告诉您,真是一个滑头!不过,夫人也用惯了这个丫头,”她对着男爵说,“不管怎样,还是留着她吧!”亚细亚把纽沁根拉到一边,对他说:“您给欧也妮每月五百法郎,她能过得富富裕裕,而您就能知道夫人的一切作为。把她送给夫人当贴身女仆吧!由于她敲过您,她以后会待您更好……没有任何东西比敲一个男人的钱更能把女人挂到男人身上。不过,对欧也妮,您也得勒紧缰绳。这个丫头啊,为了捞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真是可恶!

“那你呢?……”

“我?”亚细亚说,“我是叫别人还我钱。”

纽沁根这个老谋深算的人让别人蒙住了双眼,像孩子一样听任摆布。看到这个天真可爱的艾丝苔擦着泪水,以处女般端庄姿态一针一线地做着刺绣活儿,这个钟情的老头便再次产生了在万塞纳森林中的感受。他简直能把自己钱箱的钥匙交出去!他感到自己年轻了,心中充满爱恋,期待亚细亚赶快离去,好让自己跪倒在这个拉斐尔笔下的圣女面前。青春之花在一个贪婪的金融资本家,一个老头心中猛然怒放,这种社会现象从生理学角度很容易得到解释。生意上的沉重压力,连续不断的盘算和为追求百万财富而日夜绞尽脑汁,压抑厂他那青春年少的情感和美妙的想象。现在,这一情感和想象冒出头来,迅速生长,开出了花朵,如同一个原因由于偶然情况而显现出它的结果,如同一颗被遗忘的种子受到姗姗来迟的灿烂阳光的照耀而开出了绚丽花朵。男爵十二岁时就进入斯特拉斯堡的一家阿尔德里热者字号当伙计,从未涉足情感世界。因此,他站在自己的偶像前面,听到千百句话语在自己头脑里撞击,而嘴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于是顺从了自己心中的强烈欲望,而在这个欲望前显现出来的则是一个六十六岁的男人。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