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吕西安在这个至少犯了渎圣罪和虚假罪的人面前显得像个幼小的孩子,艾丝苔这个因爱情而变得神圣的女子从心底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没有答话,将吕西安拉到卧室里,对他说:“他是魔鬼吗?”

“对我来说……比魔鬼还坏!”他语气激烈地说,“不过,如果你爱我,你就尽量模仿这个人的忠贞,听他的安排,否则就会丢掉性命……”

“丢掉性命?……”她说,更是吓得战战兢兢。

“丢掉性命。”吕西安重复一句。“哎,亲爱的,降临到我头上的死亡与其他任何死亡都无法相比,如果……”

艾丝苔听到这话,脸色变白,感到支持不住了。

“怎么样?”犯读圣罪的假冒圣职的家伙对他们大声说,“你们还没有摘完雏菊花的所有花瓣吗?[注]”

[注]西方民间习俗:边摘花瓣边轻声念叨:“他爱我,不爱,有点儿爱,很爱。”看最后一个花瓣落在哪一句话上,以测自己爱情命运。此处比喻埃雷拉嫌他们二人谈话时间过长。

艾丝苔和吕西安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怜的姑娘不敢望一眼这个神秘的人物,说道:“先生,我们将听从您的话,就像听从上帝一样。”

“那好!”他回答,“你在一段时间内将会很幸福,而且……你只需要化室内妆和晚妆,这很经济。”

一对情人向餐厅走去。但是吕西安的保护人做了个手势,拦住了这标致的一对。他们两人停住了脚步。

“我的孩子,我刚才对你谈到了伺候你的人,”他对艾丝苔说,“我应该向你介绍一下。”

西班牙人拉了两次铃。被他唤作欧罗巴和亚细亚的两个女人出现了。这时,人们一下子可以明白,她们为什么有这样的绰号。

亚细亚似乎在爪哇岛出生,面孔是马来人特有的古铜色,像一块木板那样偏平,鼻子仿佛受猛烈冲击后被挤压了进去,让人看了感到可怕。颌骨布局奇特,使这张脸的下部很像大猩猩。额头虽然扁平,倒有一股惯于耍花招的精明劲儿。两只闪闪发光的小眼睛,犹如老虎眼睛那么镇静,但并不正面看人。亚细亚好像怕惊吓四周的人。她那苍白而发蓝的嘴唇间露出白得耀眼而参差不齐的牙齿。这张动物面孔总的来说显示着懦怯的表情。头发像脸上的皮肤一样,油腻腻地发亮,上面扎着两条黑色丝绸带,中间是一块十分鲜艳的头巾。耳朵极为标致,缀着两颗棕色大珠子。亚细亚个子矮小,粗胖、壮实,很像中国人在他们的屏风上画的那种滑稽可笑的人物,更确切地说,与印度的偶像十分相似。这种偶像的原型似乎不该存在,可是旅行家最后还是把它找到了。艾丝苔看到这身穿毛料裙上面系着一条白围裙的丑八怪,吓得哆嗦起来。

“亚细亚!”西班牙人叫道。被叫的女人向他抬起头,这动作只能跟一条狗望它的主人相类比。“这就是你的女主人……”

他于是用手指了指穿睡衣的艾丝苔。亚细亚望了望这个仙女般的年轻女子,显出几乎是痛苦的表情。但是就在此刻,在她挤在一起的短短的睫毛间迸发出一道受抑制的光芒。像一场火灾的火星向吕西安射去。吕西安身穿一件华丽的敞领室内长袍,一件弗里斯[注]平纹布衬衣和一条红色长裤,头戴一顶土耳其无边软帽,大绺的金发从帽边露出来,整个形象美好而神奇,意大利才子据此可以创作奥赛罗的故事,英国才子可以将它搬上舞台。但是只有人的本性有权在这一道目光中表现得比英国和意大利的嫉妒更为精彩和完美。这一眼突然被艾丝苔发现,吓得她立刻抓住西班牙人的胳膊,指甲竟在他手臂上深深地掐出了印痕,就像一只猫为了避免掉进一个无底深渊而拚命稳住自己一样。西班牙人向这个亚细亚丑八怪说了三四句别人听不懂的话。亚细亚便过来匍匐而行,双膝跪倒在艾丝苔脚下,亲吻了她的脚。

[注]弗里斯:荷兰的一个省。

“她不是一般的厨娘,”西班牙人对艾丝苔说,“而是让卡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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